风烛残年的老人,在这片地狱般的人间,苟延残喘下去的、唯一的精神支柱。
一个星期后。
赵峰,将这个关键的情报,带回了阁楼。
林薇听完,没有任何的犹豫。
她立刻,让百灵,动用了她所有隐藏在上海白俄社群中的关系网。
在付出了三根金条的代价之后,她们终于,从一个即将要倒闭的、由白俄贵族开办的孤儿院里,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目标”。
一个,七岁的,同样是金发碧眼的、因为战乱而失去了所有亲人的白俄小女孩。
她的眉眼,与克劳斯珍藏的那张、早己泛黄的孙女的照片,有七分的相似。
林薇,开始对这个小女孩,进行一场为期三天的、密集的“培训”。
她教她,说几句最简单的、带着巴伐利亚口音的德语。
她教她,如何,在看到一个陌生老人的时候,露出怯生生的、却又充满了依恋的眼神。
她甚至,让小女孩,反复地,背诵着一个关于“木头小鸟”的、充满了童年回忆的、悲伤的故事。
三天后,一个下着小雨的下午。
老管家克劳斯,像往常一样,撑着一把黑色的旧雨伞,走进了位于法租界边缘的、那座小小的圣心教堂。
他跪在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前,用那双因为衰老而布满了老年斑的手,紧紧地握着胸前的十字架,为他那失散多年的、生死未卜的孙女,进行着每日例行的、绝望的祈祷。
就在他祈祷结束,准备起身离开时。
一个穿着破旧的、洗得发白的连衣裙的小女孩,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翅膀的蝴蝶,怯生生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样东西。
“爷爷……”
小女孩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如同天空般湛蓝的眼睛,看着他,用一种带着浓重俄国口音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德语,小声地,叫了一声。
克劳斯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从他最深的梦境中,走出来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天使。
小女孩缓缓地,摊开她那小小的手掌。
掌心里,躺着一只用最普通的木头雕刻而成的、早己被磨得光滑、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小鸟。
“爷爷,”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爸爸妈妈说,只要我拿着这只,您亲手为我雕刻的、会唱歌的小鸟。
无论我走到哪里,您,都能找到我……”
“格蕾塔……”
老管家克劳斯,看着那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木头小鸟,听着那段只属于他和孙女之间的、早己被他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秘密。
他那颗早己干涸的、苍老的心,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地,击碎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坚硬的教堂地板上,伸出那双颤抖的手,紧紧地,将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抱在了怀里,发出了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如同野兽般的嚎哭。
教堂的阴影里,赵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的心中,却感到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寒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忠心耿耿的、坚不可摧的老管家,己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为了守护自己最后一点希望,而可以,出卖一切,包括……灵魂的、可怜的爷爷。
而他们,这些来自地狱的“魔鬼”,也终于,找到了那条,可以通往那座堕落的贵族城堡的唯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