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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斯菲尔路,76号。
白日里那场血腥的“审判”,虽然暂时平息了日本人的怒火,却也将一种更可怕的、无形的瘟疫——恐惧和猜忌,深深地,植入了这座魔窟的、每一个人的心脏。
李小虎那颗被打爆了的、死不瞑目的头颅,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幽灵,盘旋在每一个特务的梦魇之中。
他们开始意识到,在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里,没有任何人,是绝对安全的。
今天,死的是李小虎。
明天,又会是谁?
陈艺谋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这里,曾经是李小虎的地盘,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个男人身上,那股混合了劣质雪茄和暴力气息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而现在,它,姓陈了。
陈艺谋,正坐在那张李小虎曾经最喜欢的、由上等红木打造的、宽大的办公桌后。
他的身上,穿着一身崭新的、剪裁合体的黑色中山装。
脸上,那副总是带着几分怯懦的黑框眼镜,也换成了一副更显精明和冷酷的、金丝的无框眼镜。
他的面前,堆放着小山般的、关于李小虎堂口的所有“遗留”案卷和财务账本。.兰′兰\文+学, \庚¢欣+醉-全!
李士群,给了他三天的时间,让他,彻底“接管”这一切。
这,既是信任,也是……考验。
陈艺谋没有立刻去翻看那些账本。
他只是静静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一个正在回味着胜利果实的猎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外,那些曾经对他,充满了鄙夷和不屑的行动队特务们,在经过他办公室门口时,那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和那充满了敬畏的、窃窃私语。
他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这种,将所有人的命运,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权力带来的、令人着迷的快感。
他缓缓地,睁开眼。
那双隐藏在金丝镜片后面的、总是躲闪着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没有任何波澜的古井,闪烁着一种,与他那斯文的外表,极不相称的、冰冷的野心。
他知道,从李小虎倒下的那一刻起,他,陈艺谋,己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骨头了。
他,成了这座魔窟里,一颗冉冉升起的、谁也不敢小觑的……新星。¨看¨书′君. ¨追′最·薪¢蟑*截`
也是,那只隐藏在最深处的“鬼狐”,安插在这座魔窟心脏里,最锋利的、也是最致命的一把……
手术刀。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时针,己经指向了午夜十二点。
他知道,是时候,向他的“女王”,进行第一次的、来自地狱深处的“汇报”了。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窗边。
他没有拉开窗帘,而是极其熟练地,从一个伪装成地球仪的酒柜里,拿出了一个最新款的、由德国西门子公司出品的、极其小巧的微型相机。
它的快门声,比蚊子的嗡嗡声,还要轻。
他走到那堆小山般的案卷前。
他的手指,像一个最高明的赌徒,在那一排排写满了罪恶和鲜血的账本上,飞快地,翻阅着。
他的目标,很明确。
他没有去碰那些,关于黑市药品交易的、敏感的账目。
他知道,那些,是李士群的禁脔,一旦被发现,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了一份,被夹在最底层的、毫不起眼的文件夹上。
文件夹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几个字——“陆易名,情报科,经费核销”。
他打开文件夹。
里面,没有复杂的账目,只有几张薄薄的、盖着日本宪兵队后勤部印章的、军用物资的“报损单”。
上面,详细地,记录着陆易名,在过去半年里,以“情报侦缉损耗”为名,向日本人,申领的一批批,本不该属于他们76号的“特殊装备”——高爆炸药,美式冲锋枪,甚至……还有两箱,专门用来对付装甲目标的、德制的集束手榴弹。
陈艺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看穿了一切的弧度。
他知道,陆易名,那只同样充满了野心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