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地看向朱瞻基。擅闯乾清宫，这可是大忌！即便是太子爷，没有陛下宣召，也不敢如此啊！

朱瞻基也是心头一紧，但他对上朱高燨那双淡漠的眼睛，想起这位四叔往日的行事风格，到嘴边的劝阻之言又咽了回去，只得对黄俨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

黄俨会意，连忙躬身退到一旁，额头渗出细汗，不敢再多言。

朱高燨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迈步，踏上了乾清宫前的汉白玉台阶。他的脚步落在光洁的石阶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回响，在这寂静的宫门前显得格外突兀。

宫门内，光线略暗。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龙涎香的气息。御案之后，一位身着明黄色常服、鬓角已现斑白、不怒自威的老者，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章之中。他眉头紧锁，手指不时用力按着太阳穴，显然正被国事所扰，身心俱疲。正是如今威加海内、却也年华渐老的永乐大帝——朱棣。

听到脚步声，朱棣并未抬头，只当是太监进来添茶或是太子、太孙来禀事，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何事？不是要紧事，晚些再报！”

脚步声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近。

朱棣终于察觉不对，这脚步声沉稳、陌生，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他猛地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投向殿门方向。

夕阳的余晖从殿门斜射而入，在那一片金色的光晕中，一道素白的身影缓缓走入大殿中央，停了下来。

逆着光，朱棣一时未能看清来人的面容，但那挺拔的身姿，那超然物外的气质，尤其是那双平静注视着他的、深邃如星海的眼睛……

刹那间，朱棣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龙椅之上。他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奏折上，染红了一片字迹，他却浑然不觉。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这位征战半生、尸山血海中闯出来、心志坚毅如铁的帝王，嘴唇微微颤抖着，瞳孔剧烈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震惊、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已久的复杂情绪。

他死死地盯着殿下的白衣男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近乎哽咽的声音，半晌，才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难以言喻的激动，嘶哑地喊出了那个十几年未曾呼唤的名字：

“老……老四？！是……是你？！你……你回来了？！”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朱高燨静静地站在殿中，迎着父亲那震惊而复杂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淡漠表情。他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出门游历了数日而归：

“嗯，老爷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