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眉头紧锁。
当看到来人竟然真的是周穷,那今日自己想全身而退,难如登天了。
周穷走到薛红衣身边,低声交谈几句,随即面色一变,不可思议看向宁远这个方向。
周穷快步走来,满脸关切。
“宁远兄弟!你没事吧?!”
宁远仍隐在障碍物后,箭尖微抬。
“周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奉命来抓逃兵的吗?怎么和他们走一起了?”
周穷看出宁远的戒备和心寒,长叹一声,竟直接敞开胸膛,向前一步。
“兄弟,哥现在跟你说什么都是虚的。”
“你若还信得过我,就出来,哥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
“你若信不过……”他指了指宁远手中的箭,“就往这儿射,哥绝不躲闪。”
空气仿佛凝固。
宁远额头渗出细密冷汗,心脏狂跳。
短短一瞬,过往与周穷的交往片段飞速闪过脑海。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了弓箭,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周大哥,我信你。”
看到宁远走出来,周穷明显松了口气,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是后怕又是无奈。
“好兄弟,吓死哥哥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什么脸去见你家里那两位弟妹!走,过去说。”
篝火燃起,驱散了洞口的寒意。
宁远、薛红衣、周穷三人围坐,络腮胡等人则警惕地守在稍远处。
一问宁远才明白了缘由。
一个月前,关东镇抚司薛家,在朝堂党争中被政敌构陷,满门获罪。
主要男丁已在宝瓶州当夜直接问斩,女丁送往教坊司去生不如死。
而薛红衣作为唯一薛家血脉,被发配为“罪女”。
后络腮胡这帮忠诚旧部出手救人,这才逃到了这山寨之中隐藏。
而周穷,本就是薛家旧部,曾是第三旗的人。
只因在一次庆功宴上,得罪了宁远这一辈子都够不到边的权贵公子,不仅自己被杖责罢官,妻女更惨遭报复,死于非命。
是薛家暗中运作,才保下他性命,将他发配至边城清河县暂避风头。
提及枉死的妻女,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那些狗官!杀我全家……如今又害得薛帅家破人亡!此仇不报,我周穷枉为人!”
络腮胡等人闻言,纷纷跪地,情绪激动。
“薛将军!朝廷昏聩,皇帝无道,忠良受戮!”
“这大乾的气数尽了!咱们反了吧!杀回京城,清君侧,为薛帅报仇!”
宁远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干嘛啊你们。
我只是一个想安稳度日的小猎户。
你们逆天发言,这是我能听的吗?
薛红衣却相对冷静,她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外面白茫茫的天地,声音平静而无奈。
“反?如今薛家已无兵权,边镇各地又有多少官员与鞑子暗通款曲,中饱私囊?”
“我们这二十几人能干什么事。”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宁远身上,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大乾帝国根子已烂,灭亡是迟早的事。”
“如今各地诸侯手握重兵,心怀异志。我们要做的,不是盲目赴死。”
她缓缓走向宁远,在他面前蹲下,一双凤眸灼灼地盯着他,语气忽然温柔几分。
“宁远,商量个事儿。”
宁远护胸,“商量啥,我是大大的良民我。”
薛红衣嫣然一笑,“你看,我现在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罪女而已,不如你把我抓去报官。”
“然后我吃点亏,你告诉赵县令我归你了,我给你宁家当媳妇儿,怎么样?”
宁远闻言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不可能,我家里已经有两个媳妇儿,我已经很满足了。”
“薛将军万金之躯,出身名门,我宁远无福消受。”
络腮胡男人闻言也是激动站了起来,指着宁远鼻子百般不爽。
“薛将军,你是何等人,他是什么玩意儿,你真的要做罪女给他当牛做马?”
薛红衣毫不在意,笑着起身盯着宁远,“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当牛做马。”
“我看他挺疼自己女人的,他家那两个俏媳妇儿不是被他养的挺好的吗。”
“我觉得我去应该也不会吃亏。”
“这不是吃亏不吃亏的问题,而是薛将军你...”
络腮胡男人急得抓耳挠腮,他没文化,嘴又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一旁沉默的周穷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