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力。
“砰!砰!砰!”沉闷的捶打声在破库房里回荡。麦秸纤维在反复捶打下,渐渐与残留的胶质分离,变成一坨坨灰白色的、黏糊糊的……纸浆?雏形?
看着石臼里那堆勉强成型的、湿漉漉、脏兮兮的浆状物,赵德柱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喘着粗气:“我的老天爷……这就是……‘金纸’?我看着怎么像……像……”
“像捣烂的豆腐渣!”徐文谦也累得够呛,苦笑着接话。
沈默则用木棍挑起一点,仔细捻开,观察纤维的分散程度,又闻了闻(味道依旧感人),然后在本子上认真记录:“沤煮时间或可再短半刻,捶打力度需更均匀,纤维尚粗,恐难抄出薄纸。”
陆仁也累得小脸通红,但看着那堆“豆腐渣”,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虽然粗糙,虽然味道感人,虽然过程狼狈不堪,但纸浆!真正的植物纤维纸浆! 在他的工科思维和三位同窗(尽管动机各异)的协作下,真的从一堆麦秸里诞生了!
“成了!第一步成了!”陆仁抹了把汗,脸上是混合着疲惫和巨大成就感的笑容,“虽然只是粗浆,离好纸差得远,但这证明路子是对的!沤煮时间沈兄记录得很准,下次调整;捶打……嗯,得想法子搞个省力的工具,比如做个脚踏的连碓?或者……想办法借头驴?”
“还来?!”赵德柱哀嚎一声,但看着陆仁眼中那熠熠生辉的光芒,还有徐文谦、沈默眼中同样被点燃的好奇和一丝期待(沈默是对廉价纸的期待),他后半句抱怨咽了回去,认命地摆摆手:“行行行!你说了算!小爷我……舍命陪君子了!不过下次能不能先找个会憋气的?或者……弄点香叶子熏熏?”
徐文谦看着狼狈却充满干劲的西人,再看看那堆意义非凡的“豆腐渣”,忽然觉得这满屋的臭味和辛苦,似乎也带上了一种别样的、充满创造力和少年意气的芬芳。他笑着提议:“今日初战告捷,虽‘金纸’未成,然‘麦秸化浆’亦是奇功一件!不如由我做东,去巷口那家馄饨摊子,吃碗热乎的,去去这身晦气?也算庆功!”
“好!徐木头够意思!”赵德柱第一个跳起来响应,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沈默犹豫了一下,摸了摸空瘪的肚子,轻轻点了点头。
陆仁看着三位同窗——玩世不恭却讲义气的赵德柱,温润如玉却充满好奇心的徐文谦,沉默聪慧且务实的沈默——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知道,这“麦秸炼金”之路还长,但有了这三位各具特色、因缘际会聚在一起的“合伙人”,再难似乎也值得闯一闯!
“走!吃馄饨去!”陆仁小手一挥,豪气干云,“今天这顿,算咱们‘臭味相投’西人组……呃,不,‘麦秸变金纸’合作社的成立宴!” 这古怪的名字引得赵德柱哈哈大笑,徐文谦莞尔,连沈默的嘴角也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西个满身臭汗、灰头土脸的少年,勾肩搭背(主要是赵德柱强行搂着沈默和陆仁)走出破库房,夕阳的余晖将他们染成金色。他们身上还残留着麦秸和石灰的独特气味,但笑容却无比灿烂。属于他们的“工科创业”传奇,就在这狼狈与欢笑中,磕磕绊绊地扬起了风帆。至于那碗馄饨的香气,是否能压过身上的“实验气息”?那就是另一个充满“味道”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