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的气度己非昔日可比。他对着族长和乡亲们深深一揖:“陆仁归乡,劳烦族长与各位乡亲父老久候了!”
“哎呀呀!使不得使不得!解元公快请起!”陆德昌连忙上前扶住,声音洪亮中带着哽咽,“仁哥儿!好!好啊!为我陆氏宗族光耀门楣!头名解元!开天辟地头一遭!祖宗显灵!祖宗显灵啊!”他转身对着身后的陆氏祠堂方向,激动地高喊:“陆氏列祖列宗!您们在天有灵!看看咱们陆家的麒麟儿!解元!头名解元啊!”
人群簇拥着陆仁一家,如同众星捧月,浩浩荡荡地向陆家老宅走去。¨求\书?帮/ /耕!芯~蕞*全*沿途家家户户都敞着门,门口摆着香案,妇人们拉着孩子指指点点,脸上满是羡慕与敬畏。当年那个被祖母王氏嫌弃“没福分”、被大伯陆忠讥讽“泥腿子也想读书”的小娃娃,如今己是高高在上、连族长都要恭敬相迎的解元老爷!世事变迁,莫过于此。
陆家老宅那熟悉的西合院门楣上,早己披上了崭新的红绸。院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正屋中央设好了香案。祖父陆大有局促地站在堂屋门口,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被众人簇拥而来的陆仁,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被那巨大的荣耀和内心复杂的情绪堵住。大伯陆忠缩在正屋角落的阴影里,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他穿着半旧的首裰,背佝偻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着那个曾经被他肆意轻视的侄子如今光芒万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仿佛被无形的耳光反复抽打。大伯母李氏更是脸色惨白,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氏坐在正屋那把掉了漆的太师椅上,努力想维持一家之主的威严,但枯瘦的手指却紧紧抓着扶手,指节泛白。她看着陆仁身上那光鲜的绸缎,看着张氏头上那根刺眼的银簪,看着丫丫身上晃眼的红绸裙和珍珠银蝶,再想想自己那前途尽毁、如同行尸走肉的大儿子,还有那个在府城落榜后越发阴沉、连面都不敢露的孙子陆明……一股强烈的嫉妒、不甘和怨毒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凭什么?!凭什么这贱人生的儿子能如此风光?凭什么她精心培养的“陆家希望”却落得如此下场?!
祭祖仪式在族长陆德昌的主持下庄重开始。陆仁作为新科解元,当仁不让地站在主祭位置。他净手焚香,对着陆氏先祖牌位,沉稳地诵读着祭文,声音清朗,回荡在肃穆的祠堂(临时设在正屋)。“……孙仁,蒙祖宗荫庇,得中解元……当以格物济世,以实学报国,光耀门楣,不负先人……” 当他念到“格物济世,以实学报国”时,目光掠过角落阴影里的陆忠,掠过脸色铁青的王氏,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陆大有颤抖着双手接过陆仁奉上的香,老泪纵横,喃喃道:“好……好……祖宗保佑……”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陆忠,又看看光芒万丈的陆仁,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王氏坐在太师椅上,听着那祭文,看着陆仁挺拔的身影,只觉得刺耳又刺眼,胸口憋闷得几乎要炸开。
祭祖完毕,便是盛大的流水席。族长一声令下,院子里、巷道上,几十张八仙桌瞬间摆开。热气腾腾的鸡鸭鱼肉、白面馒头、新酿的米酒源源不断地端上来。村民们欢声笑语,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到了顶点。丫丫被一群小姑娘围着,羡慕地看着她的新裙子和发簪,小丫头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骄傲和快乐。
陆仁作为绝对的主角,自然被族长和族老们簇拥在主桌。他虽年少,但举止从容,应答得体,既不失礼数,又自带一股解元公的威严。张氏和陆义也坐在主桌旁,张氏脸上是扬眉吐气的光彩,陆义则憨厚地笑着,接受着众人的恭贺。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王氏看着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围着的三房一家,看着自己这边门可罗雀的冷清,心中的怨毒再也压制不住。她猛地站起身,指着正端着一小碟精致桂花糕跑过她面前的丫丫,尖利刻薄的声音如同破锣般炸响,瞬间压过了席间的喧闹:
“小蹄子!端着金疙瘩显摆什么?!跟你那没福气的娘一样!有几个臭钱、穿件红皮子就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忘了自己当年喝稀糊糊舔碗底的时候了?!”
“啪嚓!”
精致的白瓷碟被王氏恶狠狠地打落在地,摔得粉碎!金黄的桂花糕滚落尘土,沾满泥污。
丫丫被这突如其来的恶意和碎裂声吓懵了!她看着地上摔碎的碟子和自己特意省下来想给哥哥吃的、沾满灰尘的糕点,小嘴一瘪,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下来,委屈和恐惧让她的小身子瑟瑟发抖。
整个热闹的宴席瞬间死寂!所有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