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的贵重许多。“沈兄,商会账目,还需此物多多费心。” 沈默看着那精致无比的算盘,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象牙珠,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少见的喜爱和动容,低声道:“……多谢陆兄。”
给赵德柱的,是一柄装帧华丽、镶嵌着宝石的……大号裁纸刀?“赵老爷,谈生意时,此物可助你‘快刀斩乱麻’!” 赵德柱乐得合不拢嘴,立刻拔出来挥舞两下:“好刀!霸气!正合俺意!以后看谁还敢跟俺老赵磨叽!”
给马武的,则是一柄精钢打造、寒光闪闪、可折叠的便携小解手刀,刀柄缠着防滑的皮绳。“马兄,此刀锋利,随身携带,防身切肉两相宜。” 马武大喜,接过来唰地展开,刀锋在烛光下闪着寒芒:“好家伙!比俺军中的制式刀还利索!谢陆哥儿!”
礼物虽不贵重,却都送到了各人心坎上。温馨的气氛在觥筹交错间流淌,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年初一。按照礼数,陆仁一家和二伯一家,备好了年礼,乘坐着商会宽敞的骡车,回到了陆家村,给祖父母和大房拜年。
陆家老宅的气氛依旧有些微妙。院门上的红灯笼还在,却显得有些寂寥。陆大有早早等在门口,看到陆仁等人,尤其是看到穿着崭新棉袍、气度不凡的陆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欣慰,连声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进屋。”
王氏坐在正屋的太师椅上,脸上没什么笑容,看到张氏手腕上那晃眼的银镯子,看到丫丫头上那对更精致的珍珠银蝶簪,嘴角撇了撇,终究没再说什么刻薄话,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几句。陆忠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穿着旧袍子,整个人显得更加佝偻颓丧,看到陆仁进来,头垂得更低了,仿佛想把自己藏进墙缝里。大伯母李氏更是全程低着头,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大气不敢出。
陆仁神色平静,依礼拜年:“孙儿给祖父、祖母拜年,祝二老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张氏、陆义、二伯陆孝、赵氏也领着孩子们上前行礼问安。
礼数周全,无可挑剔。陆仁奉上年礼:给陆大有的是一坛上好的老酒和一件厚实的羊皮袄;给王氏的是一匹颜色鲜亮的杭绸料子和几盒精致的点心;给陆忠夫妇的则是两匹厚实的细棉布和一包茶叶。礼物价值适中,既不显得炫耀,也足够体面。
王氏摸着那光滑的杭绸,脸色总算缓和了一分,淡淡“嗯”了一声。陆大有则连连点头:“好,好孩子,破费了。” 陆忠夫妇接过东西,声音低如蚊蚋地道了谢。
寒暄了几句,气氛始终不温不火。陆仁没有多留,带着家人告辞出来。走出陆家老宅那扇略显沉重的木门,呼吸着村外清冽的空气,张氏和陆义都悄悄松了口气。该尽的礼数己尽,彼此心照不宣的隔阂犹在,但至少,表面上的平静维持住了。对于陆仁而言,这便足够了。他的世界,早己不在这方小小的院落。
回到商会,休整了几日。年味渐淡,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新的紧张与期待——会试之期,迫在眉睫。
正月十五刚过,元宵的花灯尚未完全熄灭。清晨,格物商会的大门前,一辆结实宽敞、套着两匹健壮骡子的青幔马车己经备好。几个手脚麻利的商会学徒充当随行仆役,正忙着将最后的行李搬上车:成箱的书籍、笔墨纸砚、换洗衣物、干粮、药品,还有陆仁特意准备的一些格物院图纸资料和一小箱样品水泥块(以备不时之需)。
张氏、陆义、二伯陆孝夫妇、丫丫,以及商会留守的管事、学徒们都聚在门口相送。张氏拉着陆仁的手,千叮万嘱:“仁儿,路上小心,注意身体,别太熬着……到了京城,赶紧捎信回来……” 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陆义不善言辞,只是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神里满是信任和期盼:“好好考!”
丫丫紧紧抱着哥哥的腿,小脸满是依恋:“哥,早点回来!丫丫想你了!” 陆仁笑着抱起妹妹,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在家听娘的话,帮沈默哥哥看账本(丫丫最近对数字很感兴趣),等哥给你带京城最好吃的糖葫芦回来!”
另一边,徐文谦、沈默、赵德柱、马武也各自与家人或商会众人道别完毕。徐文谦依旧温润从容;沈默检查着行李清单,一丝不苟;赵德柱拍着胸脯跟学徒们保证“等俺中了进士回来,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马武则最后检查了一遍车辕和骡马,确保万无一失。
“时辰不早了,启程吧!”陆仁放下丫丫,对着父母和众人深深一揖,“爹,娘,二伯,二伯母,诸位,陆仁(等)就此拜别!家中诸事,烦劳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