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购置的宅院尚弥漫着新刷桐油和石灰的气息,工匠们的敲打声偶尔仍从后院传来。¨第¨一/看¨书!徃? \已?发,布.罪?薪.漳*結+
然而,陆仁深知官身不由己,在将家事粗粗安顿,确保父母妻儿及二伯一家有了落脚之处后,便不敢再有丝毫耽搁。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色鹭鸶补子官常服——这是翰林院修撰的品级象征,虽只是常服,却自有一股不同于平民的清贵气度。
怀揣着吏部颁发的文书和告身凭证,他深吸一口气,走出了略显嘈杂但充满生机的新家,向着帝国权力机器的重要枢纽——吏部衙门行去。
京城的街道依旧喧嚣,但此刻落入陆仁眼中,却多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不再是初来乍到的游客看新鲜,而是带着一种即将融入其中的审视。他知道,从踏入吏部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仅仅是“新科状元陆仁”,而是大明官僚体系中的一员,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吏部位於承天门广场东侧,与户部、礼部等中枢衙署比邻,朱漆大门,石狮威严,持戈护卫目光如炬,进出官吏无不神色肃穆,步履匆匆,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种无声却沉重的威压之中。
这里,掌握着天下官员的铨选、考课、封勋之大权,是无数官员命运转折的裁决之地。
通传姓名官衔后,一名穿着青色小杂花纹绢布衫的书吏引他至一间僻静的偏厅等候。
厅内陈设简单,唯有几张酸枝木椅和一张茶几,空气中漂浮着陈旧卷宗和淡淡墨香的味道。陆仁静坐等候,心中不由回想起殿试放榜后的风波,读卷官们的争论,以及陛下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这个“格物状元”的身份,在这些传统士大夫眼中,恐怕是颇为异类的存在。
不多时,那书吏去而复返,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与愈发恭敬的神色:“陆修撰,尚书大人正在堂上处理公务,闻听您来报到,特命您前往相见。¨比~奇?中!雯*徃¢ ,勉^肺\粤′黩?”
尚书大人?吏部尚书耿裕耿大人?他要亲自见我?陆仁心中猛地一跳。
耿裕之名,他早有耳闻,乃是弘治朝有名的能臣干吏,以清廉刚首、精通典章制度著称,在朝中威望甚高。这样一位日理万机的部院正堂,竟然要亲自接见他这个刚刚到任、品级不高的翰林修撰?
这绝非寻常!是出于对“六元及第”状元的好奇?还是因为陛下对自己那份“离经叛道”的策论别有安排,耿裕得到了某种暗示?亦或是,这位老成持重的尚书,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个引得朝堂议论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顺便敲打一番?
无数念头在陆仁脑中电闪而过,但他面上依旧沉静如水,不起波澜。他起身,再次仔细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冠,确保每一个细节都符合礼仪规范,这才沉声道:“有劳引路。”
跟着书吏穿过重重回廊,越是接近正堂,那股无形的威压便越是浓重。沿途遇到的官员,无不低眉顺目,步履轻捷,显示出吏部特有的严谨氛围。
终于,踏入正堂。堂内宽阔肃穆,地面铺着巨大的青砖,光滑如镜。两侧是巨大的书架,塞满了各种卷宗册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似乎是为了压过陈年墨汁和纸张的味道。
堂上,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却目光如电的老者,正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公案之后,手持朱笔,批阅着一份厚厚的文书。他身形并不魁梧,但坐在那里,便自然有一股统摄全局的威严气度,正是吏部尚书耿裕。
“下官翰林院修撰陆仁,参见部堂大人。”陆仁趋步上前,至堂中,依足礼数,躬身下拜,声音清朗而稳定。
耿裕并未立刻回应,而是不疾不徐地批完了手中最后几个字,这才放下朱笔,抬起头,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缓缓落在陆仁身上,仿佛要穿透官服,看清他内里的成色。-删_芭_看-书,蛧′ *追`蕞·新+漳?节-这审视的目光持续了数息,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久居上位的自然威势:“陆修撰不必多礼。一路舟车劳顿,家中可都安顿妥当了?”语气竟似寻常长辈关怀。
“劳部堂大人垂询,托陛下洪福,下官家中己初步安顿,特来部堂报到销假。”陆仁恭敬回答,将准备好的相关文书双手呈上。一名主事悄步上前接过,放在耿裕的公案上。
耿裕并未去看那些文书,目光依旧停留在陆仁脸上,像是随口问道:“本官听闻,陆修撰在金殿对策之时,于边备、吏治、格物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