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筵辩议的惊雷与“麒麟”车的轰鸣,其声浪非但未曾平息,反而如同积蓄了力量的春潮,以更磅礴的气势冲刷着大明士林固有的堤岸。¢看-书+君? ?已*发-布^罪!新\章,劫,
西山,这个昔日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格物”大本营,如今俨然成了无数渴望新知、窥见未来的年轻心灵所向往的灯塔。
格物学院那原本略显冷清的门庭,如今已是车马盈门,访客络绎不绝。
大管家沈默不得不增设人手,辟出专门的“访学咨议处”,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投书问询进行梳理与初筛。来者身份各异,目的却惊人地一致:希冀能踏入这扇门,系统修习那能催动“铁马”的神奇学问。
他们中间,有科场蹉跎、对八股心生倦意却怀抱经世之志的落魄书生;有承袭家传手艺、敏锐嗅到时代变迁气息的工匠后生;甚至不乏一些低品京官子弟,被家族遣来,意图在这片新辟的疆域抢先立足。
在这股滚滚热潮中,几位身份特殊的访客,尤为引人注目。
这一日,唐寅、祝允明、文徵明三人,联袂来到西山脚下。与周围那些神情激动、略显青涩的年轻学子不同,他们虽也身着青衫,眉宇间却带着历经世事后的从容与几分掩饰不住的才子傲气。尤其是唐寅,依旧是那副疏狂模样,摇着折扇,打量着西山辕门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工坊烟囱,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伯虎兄,我等当真要投入这格物之门下?”文徵明性格较为持重,仍有些犹豫,“我等寒窗十数载,诗文书画虽未臻化境,亦算小有心得。如今转而习此匠作之术,岂非前功尽弃?”
祝允明则笑道:“征明何必拘泥?辟雍殿前,你我也见那陆仁所言所行,非寻常匠作可比。其学贯通数理,洞察物性,乃至关乎经世济民之大业。我观其气象,恐非池中之物。习其学,未必不能另辟一番天地。/午¨4^墈·书\ \庚_歆\醉?快+”
唐寅“唰”地合上折扇,指着那进出西山的、精神饱满的学员和工匠,道:“希哲所言甚是。你看这些人,眼中皆有光,非是死读诗书之迂腐气,亦非汲汲于功名之浮躁心。此地有股勃勃生机!我唐寅半生放浪,所求不过一‘真’字、一‘趣’字。科举八股,虚文缛节,早已令我生厌。这格物之学,求真务实,看似枯燥,内里却蕴含着认识天地至理的大趣味!若能窥得一二,胜过那榜上虚名多矣!”
三人意见虽有微妙差别,但都被西山的崭新气象和陆仁展现出的学识气度所吸引。他们递上名帖,求见陆仁,表达了希望入院学习的意愿。
陆仁得知江南四大才子中的三位联袂来访并欲入学,亦是颇感意外和欣喜。他深知这些才子虽未必精通数理,但其聪慧才智、艺术素养和影响力非同小可。若能引导得当,他们或许能将格物之学的思维融入文艺创作,开辟新的境界,也能吸引更多文人关注实学。
在格物学院的静室内,陆仁接待了唐寅三人。他没有摆出师长的架子,而是以平等交流的态度与他们恳谈。
“伯虎、希哲、征明三位兄台乃江南文坛翘楚,诗书画三绝,名动天下。今日愿屈尊纡贵,来我西山这工坊之地,陆某深感荣幸,亦有些意外。”陆仁开门见山。
唐寅洒脱一笑:“陆师面前,我等岂敢称‘翘楚’?国子监辩议,陆师之学识、气度、胸襟,方是真风流!我辈往日所恃之才情,与陆师格物济世之实学相比,不过是雕虫小技,镜花水月耳。故而心向往之,愿洗耳恭听,从头学起。”
祝允明和文徵明也点头称是。
陆仁正色道:“三位兄台过谦了。文艺与格物,并非水火。文艺陶冶性情,格物认识世界,本可相辅相成。格物学院欢迎一切有志于求真探索之士。_三¢叶^屋_ +已,发~布,嶵′芯!漳¨截?然,学院有学院的规矩,课程亦需循序渐进。三位若真心向学,需从《初级算术》、《初级物理》基础学起,与其他学员一同听课、演算、实验,恐非吟风弄月那般轻松写意。”
唐寅眼中放出光来:“正该如此!若不能脚踏实地,从基础学起,又如何能登堂入室,窥其奥妙?我等愿遵学院规矩!”
于是,唐寅、祝允明、文徵明这三位名动江南的才子,便以普通学员的身份,进入了西山格物学院,引发了学院内的一阵小小骚动。他们放下往日的身段,与年轻的学子们一同坐在课堂上,从认识“格数”开始,学习四则运算,理解杠杆滑轮原理,甚至动手操作简易实验。起初难免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