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身着光鲜亮丽的明光铠,虽已年过花甲,白发苍苍,却依旧龙行虎步,威势迫人,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他走到台前最边缘,虎目如电,缓缓扫过台下每一个肃立的方阵,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深吸一口混合着海风与雄心壮志的空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期望与决心,凝聚成一声石破天惊、气吞山河的怒吼:
“陛下万岁!出发!”
“出发!出发!出发!”
这简短的命令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台下瞬间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回应。
命令既下。训练有素的官兵们,在各营、各舰长官清晰有力的口令指挥下,开始井然有序、步伐铿锵地通过一道道连接码头与舰船的宽阔跳板,如同钢铁洪流,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些沉默的巨舰。
沉重的铠甲叶片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富有节奏的金属鸣响;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在木质跳板上,如同擂响的战鼓;各级军官短促有力的口令声,在各处此起彼伏。这一切,交织成一曲雄浑壮阔、足以让任何闻者血脉贲张的出征交响乐。
岸边的百姓们此刻情绪也达到了最高潮,他们拼命挥舞着手中的彩旗、手帕、甚至是临时摘下的头巾,用尽力气高声呼喊着祝福的话语,许多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象征平安吉祥的彩色纸符或新鲜的花瓣,奋力抛向空中,抛向那些即将远行的子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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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许多军属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却努力挺直了腰板,紧紧抿着嘴唇,不愿让自己的脆弱影响了亲人的斗志,只是将那无尽的牵挂与期盼,化作深情的凝视。
就在这井然有序又激情澎湃的登船过程中,一个不和谐却带着几分滑稽意味的插曲发生了。只见身穿低级宦官服色、脸色比哭还难看的刘瑾,正死死抱着太子朱厚照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干嚎着:
“殿下!我的千岁爷啊!您再跟陛下和陆尚书求求情吧!奴婢……奴婢这身子骨,实在经不起再来一回了啊!那海上……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啊!呜呜呜……上回奴婢差点就把胆汁吐出来了,小命去了半条,这才刚养出点人样儿……殿下您行行好,就让奴婢留在您身边端茶倒水吧,奴婢宁愿去扫一辈子净房,也不想去那鬼地方喂鱼了啊!呜呜呜……”
朱厚照被他抱得动弹不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用力想抽出腿,奈何刘瑾抱得死紧。他忍不住笑骂道:“滚起来!你这杀才,成何体统!徐经熟悉航路,你是熟悉……熟悉怎么晕船怎么倒霉是吧?让你去是看得起你,回来少不了你的功劳!快松手,别误了吉时!再啰嗦,本宫现在就让人把你绑到桅杆顶上去!”
另一边,一脸无奈的徐经,看着这一幕,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授予的随军赞画官服,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的大海,率先踏上了登船的跳板。他知道,这条路,必须有人走,也必须有人记录。
“呜——呜——”
就在这时,低沉、雄浑、仿佛来自远古巨兽喉咙深处的汽笛声,陡然从舰队旗舰“镇远一号”那粗大的烟囱旁响起!这声音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后的第一声咆哮,瞬间盖过了港口所有的喧嚣。
紧接着,仿佛得到了号令,港湾内所有安装了蒸汽锅炉的舰船,相继拉响了汽笛。“呜——呜——呜——”,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在渤海湾辽阔的上空交织、回荡,庄严地宣告着一个属于大航海、大开拓的时代,正式启航!
与此同时,巨大的船帆在无数根高耸的桅杆上被水手们合力缓缓升起,洁白的帆面瞬间被海风鼓满,猎猎作响,如同张开的巨大翅膀。
甲板之下,早已准备就绪的蒸汽机组开始全速运转,巨大的连杆带动着螺旋桨轴发出沉闷的轰鸣,一根根粗大的烟囱喷吐出浓密的、笔直向上的黑色煤烟。船尾,巨大的铜制螺旋桨猛烈地搅动着海水,泛起一团团浑浊而巨大的白色浪花。
舰队开始缓缓移动了。
为首的“镇远一号”如同头鲸,率先调转庞大的船头,劈开平静的海面。其后,各舰依循预定的序列和航线,依次调整着方向和队形,逐渐组成一支气势磅礴、蔚为壮观的远航编队。它们的目标,是东方,是那太阳永恒升起的方向,是那片充满了未知、财富、危险与机遇的崭新大陆——亚美利加!
船上的将士们,密密麻麻地挤在船舷边,向着岸上那明黄色的伞盖、向着文武百官、更向着无数送行的亲人百姓,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