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军装,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衬衣,裤腿上沾满了褐色的泥点,左胳膊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迹——那是在十万坪战斗中被弹片划伤的。他的脸颊消瘦了许多,颧骨高高突起,眼窝也陷了下去,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星,只是此刻看到苏小红红肿的眼眶,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像是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我听说了。"周球保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他刚从前线回来,身上还带着硝烟和泥土的气息,那是战场独有的味道,混杂着 gun 药的硫磺味和山野的青草味。没等苏小红开口,他便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这个坚实的拥抱像是一道闸门,苏小红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她把脸埋在周球保沾满汗味的军装里,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凄厉而绝望,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周球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唯有这个拥抱能给她些许支撑,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不知过了多久,苏小红的哭声渐渐平息,只是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周球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油纸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半块已经发硬的玉米饼,边缘有些发黑,显然放了好几天:"从老乡那借的,垫垫肚子。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
苏小红摇摇头,从衣兜里掏出那封信递给他。周球保看完信后,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青砖上立刻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墙灰簌簌落下:"这帮畜生!等打完这仗,我一定带兵回去,把李老栓那帮狗东西千刀万剐,为叔叔阿姨报仇!"
"球保,"苏小红拉住他的胳膊,眼神里虽有悲伤却透着坚定,"报仇是肯定的,但现在不行。咱们红军是为天下穷苦人打仗,不能因为私仇耽误大事。我爹娘要是知道,也不会同意的。他们一生老实本分,最盼着天下太平。"
周球保看着她含泪却坚定的眼神,慢慢松开了拳头,深深吸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你说得对,是我冲动了。小红,你比我坚强。"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笔身是暗黑色的金属,上面有些许划痕,笔帽上还刻着模糊的英文标识,"这是上次战斗缴获的,从一个白匪军官身上搜出来的,他一直揣在怀里当宝贝。我想着,等胜利了,咱们的孩子得学写字,把咱们的故事写下来,把叔叔阿姨的故事也写下来。"
钢笔的冰凉触感从指尖传来,苏小红的心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微微隆起,像揣着一个小小的拳头,一个小生命正在悄然成长。这三个月来,她忙于照顾伤员,常常忘了自己还是个孕妇,直到清晨的孕吐和日渐沉重的身体提醒她这个秘密。此刻被周球保的话语触动,她突然觉得脸颊发烫,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周球保看出了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累着了?"
苏小红咬着嘴唇,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球保,我...我有孩子了,三个月了。"
周球保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没听清她的话。过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苏小红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你说啥?小红,你再说一遍!我没听错吧?"
"我们有孩子了。"苏小红被他逗笑了,眼角还挂着泪珠,嘴角却扬起了笑容,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周球保突然将她紧紧抱住,力道之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却又在中途猛地收住力气,生怕伤到她。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贪婪地嗅着她头发上淡淡的草药香,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和哽咽:"太好了...小红,太好了!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这个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都面不改色的硬汉,此刻竟像个孩子般喜极而泣。病房里的伤员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赵老四更是用力鼓起掌来,带动着伤口一阵疼痛,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依旧咧着嘴笑得开心。
周球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苏小红的小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什么珍宝。他的手掌粗糙有力,布满了老茧和战场上留下的伤痕,此刻却温柔得不可思议,像是在抚摸稀世珍宝。"得给孩子起个好名字。"他认真地思考着,眉头都皱了起来,"要是男孩,就叫建军,建设的建,军队的军,让他记住红军是怎么打仗的,怎么建设新中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