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差役,心里的希望一点点升腾起来。篝火旁,大家轮流说着自己的苦难,说着对未来的期盼,没有人再提咳嗽,也没有人再喊饿,每个人的眼里都燃起了火焰。
务川县衙内,县长娄聘三正对着算盘发脾气。他穿着件丝绸马褂,戴着金丝眼镜,手指上戴着玉扳指,看起来斯斯文文,可算盘打得噼啪响,眼里满是贪婪。财政报表上的数字越来越难看,军阀蒋在珍催着要“剿匪捐”,说是要镇压“作乱的神兵”,可县里的百姓早就被榨干了,连他自己都知道,再逼下去,恐怕真要出乱子。
“县长,不好了!”差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里的帽子都跑掉了,“金竹乡那边真的闹起了神兵,领头的叫张羽勋,聚集了好几百人,他们拿着大刀长矛,在香树坝设坛,还喊着‘灭丁、灭粮、灭捐’的口号,昨天把催捐的王差役给打伤了,现在到处都在传,说他们刀枪不入!”
娄聘三“啪”地一声把算盘推到一边,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反了!简直反了!一群乡野村夫也敢作乱?传我命令,让保安队去镇压!把那个张羽勋抓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县长,保安队只有几十人,而且……而且听说那些神兵真的刀枪不入,保安队的人不敢去啊……”差役结结巴巴地说,额头上冒出冷汗。娄聘三心里一虚,但嘴上仍硬气:“胡说八道!哪有什么刀枪不入?都是妖言惑众!去,把付恒中旅请过来,就说县里有匪患,让他们派兵围剿!出了事本官担着!”
他以为这样就能平息事态,却没想到,这道命令成了点燃黔东烽火的火星。付恒中旅是军阀蒋在珍的部队,纪律涣散,比土匪还狠。他们接到命令后,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金竹乡,不仅没剿匪,反而在沿途的村子烧杀抢掠,把老百姓家里仅有的粮食、牲口都抢走了,遇到反抗的就直接开枪。
香树坝附近的覃家村有个教书先生叫覃辉培,五十多岁,平时为人正直,见不得百姓受苦。他看着付恒中旅的士兵抢东西、烧房子,气得浑身发抖,组织村民拿着锄头、扁担反抗,结果被抓住了。付恒中旅的旅长让人把覃辉培绑在老操坝的柱子上,当众宣布他“通匪”,然后一刀砍了他的头,把头颅挂在城门上示众,旁边还贴了告示:“通匪者,以此为例!”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德江、印江、沿河各县。张羽耀正在家里养病,听说覃辉培的遭遇,气得把手里的药碗都摔了,碎片溅了一地。他找到张金银和张羽翊,两人也是一脸怒容,手里紧紧攥着柴刀。
“兄弟们,不能再忍了!”张羽耀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务川的神兵说得对,要活命就得反抗!覃先生只是说了句公道话,就被砍了头,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都是这个下场!咱们去投奔张大哥,组建神兵,跟他们拼了!”
张金银把柴刀往石头上一磕,火星四溅:“早就该这样了!再等下去,不是饿死就是被抓去当壮丁,不如拼一把,死也死得值!我这就去通知村里的人,愿意去的都跟我们走!”
张羽翊也点头:“我去准备干粮和水,咱们今晚就出发!”
当天夜里,三十多个村民悄悄聚集在晒谷场,有年轻力壮的汉子,有带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背着简单的行李,手里拿着镰刀、锄头、柴刀,在月光下悄悄往务川方向走。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其他村子的人,都是听说神兵的事,要去投奔张羽勋的,队伍越来越大,走到半路已经有上百人了。大家互相搀扶着,谁也不说话,但脚步都很坚定。
1932年的夏天,黔东的太阳依旧毒辣,可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一种新的力量正在悄然凝聚。苛政猛于虎,可当老虎把兔子逼到绝境,兔子也会亮出獠牙。从务川香树坝的山洞,到德江稳坪的晒谷场,再到印江杉树乡的山路,越来越多的穷人举起了反抗的旗帜。他们或许没有精良的武器,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们知道,不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
煎茶溪的廖百川站在窗前,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呐喊声,像是有无数人在呼喊。他从床底下的砖缝里拿出藏着的诗稿,借着月光又添了一句:“莫道黔东无好汉,星火已燃待燎原。”写完,他把诗稿重新藏好,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丝光亮。那光亮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无数穷人的希望之路。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香树坝的山洞里,张羽勋正在给新投奔来的百姓分发草药,篝火旁,张羽耀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坐在一起,听着张羽勋讲述反抗的计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