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屠户的咆哮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他们挨家挨户地搜查,只要发现与神兵有关的物品——哪怕是一片黄布条、一张画符纸,甚至是孩子玩的木刀木枪,就立刻放火烧房。溪边的吊脚楼一栋接一栋地燃起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燃烧的木板发出噼啪声响,像是百姓的哀嚎,火星随着浓烟飘向天空,与天上的乌云融为一体。连乌江的水都被映成了血红色,水面漂浮着烧焦的木屑和衣物碎片。
宁国学的妻子文氏被绑在村口的梨树上,树干被勒出深深的凹槽。王屠户用刀割着她的头发,青丝散落一地,与尘土混合。“宁国学死了,他的‘七仙女’呢?叫她们出来救你啊!”文氏昂首挺胸,尽管衣衫被撕破,脸上沾满烟灰,眼神却依旧坚定:“她们跟着红军走了,迟早会回来收拾你们!红军会为我们报仇的!”王屠户狞笑着点燃火把,火苗舔舐着文氏的衣衫,她在烈火中高喊:“红军万岁!打倒反动派!”声音穿透火焰,传到躲在溶洞里的百姓耳中,有人忍不住捂住嘴,泪水无声滑落。
最残忍的是对孩子的迫害。还乡团把与神兵有关的孩童赶到晒谷场上,场边堆着刚收割的谷子,此刻却成了刑场。他们用刺刀逼着孩子们指认亲人,稍有不从就当场杀害。一个叫小石头的男孩,父亲是“七仙女”支队的战士,牺牲在苦竹坝。他被按在地上,膝盖磕在石碾子上,渗出血来。王屠户用刀指着不远处他母亲的头颅:“说!你娘是不是红军?是不是跟宁国学通匪?”小石头咬着嘴唇摇头,鲜血从嘴角渗出,他倔强地看着王屠户:“我娘是好人!你们是坏人!”王屠户恼羞成怒,一刀刺穿他的手掌,鲜血滴在地上,竟在尘土中画出一个小小的五角星,像是大地在为烈士的后代作证。
但六井溪的山神没有沉睡。当还乡团准备放火烧光整个村寨时,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溪水暴涨,形成一道丈高的水墙挡住去路。水墙中隐约有鱼虾游动,发出银亮的光芒。王屠户不信邪,挥刀砍向水墙,刀刃却被水墙弹回,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刀脱手而出。风中传来女子的歌声,那是“七仙女”支队的战歌:“六井溪,水悠悠,女儿持刀战不休,杀土豪,斩劣绅,不叫豺狼占山头……”歌声里带着灵力,喽啰们听着听着就头痛欲裂,手中的火把纷纷落地,在地上滚动熄灭。
躲在溶洞里的百姓看见,溪水上空浮现出七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她们衣袂飘飘,面容模糊却透着英气,正是牺牲的“七仙女”。文贵弟的身影最清晰,她手持长剑,朝着还乡团指指点点,每指一下,就有一个喽啰惨叫着倒地,身上长出绿色的藤蔓,藤蔓上带着尖刺,将其紧紧缠绕窒息。王屠户吓得魂飞魄散,调转马头就跑,黑马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拉住,原地打转。他只能丢下马鞭,连滚带爬地逃离,带着残兵狼狈逃窜,从此再也不敢靠近六井溪——那里成了他们的禁地。
大火熄灭后,百姓们走出溶洞,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他们发现被烧毁的房屋残骸中,竟有七株兰草破土而出,兰草的叶片翠绿欲滴,开着白色的花朵,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边,散发着清香,将烧焦的气味驱散。文氏牺牲的梨树上,奇迹般地结满了红色的果实,果实形状像五角星,百姓们说那是文氏的鲜血化成的,吃了能强身健体,等待红军归来。孩子们摘下果实,果肉酸甜多汁,吃下去后浑身充满力量,手上的伤口也很快愈合。
沿河淇滩镇的乌江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黑色的油污,那是还乡团倾倒的桐油和毒药混合而成的,鱼虾翻肚漂浮在水面,白花花一片,水鸟绝迹,连水草都变成了黑色。镇外的渡口旁,还乡团头目赵阎王正指挥手下修建“镇妖塔”,塔基用红军伤员和神兵家属的尸骨堆砌,白骨从砖石缝隙中露出来,阴森可怖。塔顶插着黑旗,旗上画着骷髅头,骷髅头的眼睛用鲜血染红,据说能镇压乌江的“龙脉”,让红军永远无法渡江回来。
赵阎王原是江上的水匪,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到下巴的刀疤,那是当年被张羽让砍伤的。他被王家烈收编后更加猖獗,不仅陆上作恶,还在江上称霸。他最擅长驱使水煞,能念动咒语让江水掀起巨浪,吞噬渔船。当年红军在淇滩作战时,张羽让曾率神兵泅渡夺船,那奋勇争先的身影让赵阎王至今心有余悸,如今他要让这里变成“红军的鬼门关”。他每天都要杀活人祭祀水煞,将尸体扔进乌江,尸体在水中不会下沉,而是直立着漂在水面,江水因此变得浑浊如墨,岸边的石头都被染成了黑色,用手一碰就会留下黑印。
淇滩镇的渔民周老栓的儿子小顺,因曾给红军划船送物资被抓住。赵阎王把他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