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谁说了此事,拖着病体一步步挪了过来。
王钧,王霄,黄辰等人,正在公堂之外听成大人断案,一个火热的身子就扑到了他们身上,他们条件反射接住了。
垂首就看见,李存红的与烙铁有的一拼的脸庞,以及有些涣散的瞳孔,几人惊的脸颊上的肉都不住收缩。
“怎么烧到这种地步?”
“再烧下去,怕不是能烧死人。”
“李娘子去郑家,预谋报复之事,李存躺在家里烧成这样无人知,李娘子若看见李存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王霄赶紧吩咐随从,“背上李家公子,去医馆。”
李存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裳,发出炽热的呼吸,颤巍巍的说,“不,去,去公堂。”
他说着话,眼泪从眼眶中喷涌而出。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周边不少人看过来。
等看见烧的跟个火人儿似的李存,众人心中愈发难受。
多好的少年公子,怎么偏就摊上那样一个娘。
这短短一天,“一女许两家”的后续,如同飓风过境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清水县。
百姓们在议论陈县丞之女到底有多出色,竟惹得两位童生老爷都执意娶她时,也忍不住为李存可惜。
可惜李存有那样一个娘,让李存错过了一段好姻缘。
也是李存那日在茶馆中的表现,太让人揪心,百姓们毫不怀疑,受此打击,李存后续绝对会大病一场。因而,便忍不住再一次重提,“娶个好媳妇旺三代,娶个坏媳妇毁六代”。
李存他娘,可不就是那传说中的坏媳妇?
李家有她这样的主妇,把子孙后代的福气都败光了。
李存听不见众人的议论,他在王钧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往大堂去。
但才刚迈上一个台阶,他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什么,忍不住缓缓回头。
是许素英与陈婉清。
许素英蹙着眉,一脸愤怒的看着他。而陈婉清梳着妇人发髻,眉眼从他身上一扫而过,继而便去安抚她娘。
她好似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李存心如刀割,这一刻,便连迈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甚至连“死”都想到了。
但是,便是死,他也不能死在她面前。
他的母亲如此龌龊,先害她,又害她的家人,她必定对他痛恨至极,连多瞧他一眼,都觉得心烦。
李存机械的借着王钧的力,又往上迈了一个台阶。
他展露在公堂上,他娘许是看见了他的身影,登时嚎啕痛哭起来。
李存在公堂外磕头,得了成县令允许,这才蹒跚着挪了过去。
他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听不见说了什么。
“大人,我娘之罪,全是我怂恿的……”
李娘子崩溃的跪坐在公堂上,“大人,我招,我全招。我是因为嫉妒赵璟的天赋,心存不忿,才要害他。而陈县丞,他踩着我亡夫的血上位,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我不服,我不服啊……”
到了现在,李娘子总算做了一件,一个慈母真正该做的事儿。
她把所有的过错,都背在了自己身上,全程不提李存。
尽管这件事本就和李存无关,但正是因为他的消极反抗,才促使她鬼迷心窍,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她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心,若把儿子牵扯进来,会坏了儿子的名声,影响了儿子的科举。
儿子手无缚鸡之力,若连仕途都不能走,他以后要凭何谋生?
此时此刻,李娘子混沌的脑子,终于彻彻底底的清醒了。
她也终于想明白,自己的意气用事,到底会给儿子带来什么灾难。
那是灭顶之灾啊!
儿子的前程,怕是都要毁在她这个娘手里了。
李娘子痛哭流涕,声嘶力竭,人爬伏在公堂上,看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而李存,本就烧的糊涂,硬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才走上了公堂。
此时他已发不出声音,但却还勉强用他最后那点力气,去拉扯他娘。
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许是他命该如此吧……
心里想着这些,李存眼睛里的泪,却汹涌的从眼眶里跑出来。
那明亮的泪珠,划过他烧红的脸,他这副凄惨的模样,配上他惨白的嘴唇,黯淡无力又憔悴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