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认识我。”
青年看着满地的皂砖碎片,又看了看泥沟里的玻璃,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再说一个字,抱着油纸包,头也不回地跑了,衣角扫过地面,带起一串泥点。
虎千代没再看他,调转马头往练兵场去。风里还残留着皂砖的猪脂腥,他却忽然觉得轻松——刚才那番话,像在跟前世的自己告别。那些小说里的“开挂神器”,在这战国乱世里,不过是随时会引火烧身的累赘。
快到练兵场时,远远就听见竹枪破空的“咻咻”声,二十个足轻正分成四组,练着“饿鬼绞杀阵”。平八郎的枪尖比昨日稳了些,柴田的滑步也少了几分滞涩——他们的肩膀更宽了,呼吸也更沉了,那是吃肉练出来的底气,是比肥皂、玻璃更硬的本钱。
“少主!”佐助赶上前来,递过一杆新削的竹枪,“刚才那小子,会不会去报官?”
“他不敢。”虎千代接过竹枪,掂了掂重量,“他偷用主君的柴,私造南蛮玩意,比我更怕见官。”他走到场边,看着足轻们的动作,忽然喊了一声,“停!”
所有人立刻僵住,目光齐刷刷看过来。虎千代举起竹枪,指向远处的树:“三人一组,去把那棵枯树的枝桠挑下来——用今天练的‘流水劲’,别用蛮力。”
足轻们立刻行动起来,三组人相互配合,竹枪像活过来的蛇,轻巧地挑断枯枝,没有一个人用肩推、用臂抡。虎千代看着他们,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一块肥皂赚二十文,不够买半斤鲸肉;一个练熟“饿鬼阵”的足轻,能在关原的乱兵里护住他和母亲的命。本多忠胜的目光、父亲的羞辱、母亲的泪水,都在告诉他:在这刀光剑影的时代,能靠得住的,从来不是什么“跨时代利器”,而是握在手里的枪,和身边能托命的人。
风卷着练兵场的黄土,吹走了最后一丝皂砖的腥气。虎千代举起竹枪,大喝一声:“再来!今日练到日落!”
竹枪的破空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急、更利,像要刺破这庆长五年初春的冷雾,扎进关原那片注定染血的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