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上“堺商硝石”的批注:“我能再调三百挺铁炮来——从日比屋清左卫门的货栈里提,三日内运到佐和山。但铁炮足轻要练‘三段击’,得十日才能上手,赶在九月前来得及。”
治部少辅点头,把舆图上“松尾山”的标注圈红,语气冷了几分:“关键在未时初——小早川备前守秀秋一万六千五百人,在松尾山按兵不动,等东军狼烟起就倒戈,直冲大谷刑部队侧翼。这才是致命的。”
岛左近忽然笑了,是那种带着锐意的笑,指尖在“南宫山”与“松尾山”之间画了条细直线:“松尾山北麓有片竹林,能藏两百精锐。若我带两百人,九月十五巳时前摸到那里,等小早川备前守的人动时,从竹林里冲出来,先砍了他的旗本——没有旗本发号施令,就算小早川想倒戈,底下的足轻也乱得快。”
“两百人太少。”大谷刑部摇头,帷帽下的目光落在岛左近身上,“小早川备前守有三千五百骑兵,你那两百人撑不过一炷香。得加筹码——我让平冢为广带三百人,持‘西军总帅毛利安艺守辉元’的旗,去松尾山跟小早川的家臣平冈赖胜谈。柳生说小早川是要‘筑后额外领地’,咱们就许他——但要他承诺‘未时中再出兵’,哪怕迟半个时辰,战局就不一样。”
“平冈赖胜信得过吗?”小西摄津皱眉,他跟堺商打交道久了,最懂“利益换忠诚”的虚虚实实,“万一他收了好处,照样帮小早川备前守倒戈?”
“信不过,但要试。”治部少辅的指尖重重按在“小早川备前守”三字上,墨痕又深了几分,“柳生说小早川的兵‘多是近江农民,不愿死战’——就算平冢为广谈不拢,只要能让小早川备前守的出兵时间拖到未时中,大谷刑部队就能先顶住东军中路的冲击,岛左近的两百人再从竹林里搅局,至少能迟滞小早川一个时辰。”
他抬眼看向帐中三人,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定:“咱们再算一遍时序——”
“巳时中(九时):东军福岛左卫门、加藤肥后队攻西军中路、左翼;西军左翼有大谷刑部的五百铁炮足轻,顶住加藤肥后的铁炮轰击,撑到午时初(十一时);”
“午时初:宇喜多中纳言秀家的一万八千七百人,从中路反推,缠住福岛左卫门队;岛左近带两百人,摸到松尾山北麓竹林埋伏;”
“午时中(十二时):小西你的铁炮队(三百挺+原有)在右翼齐射,逼退东军细川丹后守队;平冢为广去松尾山见平冈赖胜,谈延迟出兵;”
“未时初(十三时):若小早川备前守按原计划倒戈,岛左近的两百人先冲其旗本,平冢为广的三百人再从松尾山正面牵制,拖到未时中(十四时);”
“未时中:大谷刑部队顶住小早川备前守的冲击,宇喜多中纳言队从中路突破福岛左卫门队,小西摄津的铁炮队绕到东军后路——这时东军武断派腹背受敌,就算德川本队想救,也得绕南宫山,至少要一个时辰。”
岛左近听完,俯身在舆图上画了个圈:“还有个漏洞——德川家康的三万三千人本队,在关原北野待命,若见小早川备前守倒戈,会不会提前冲?”
“不会。”治部少辅摇头,指尖点在短册上“德川本队申时初才动”的批注,“柳生说家康‘要等西军溃象显才出兵’——他老谋深算,不会先当出头鸟。咱们只要在申时初前,不让小早川备前守冲垮大谷刑部队,德川就不敢动。”
大谷刑部忽然咳嗽得厉害,扶着舆图的手微微发颤,却仍坚持道:“我还有个法子——把我麾下的三百骑兵,放在大谷队后侧,小早川备前守倒戈时,让他们充‘殿后队’,就算我撑不住(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像说别人的事),这三百人也能护住大谷队的残兵,不让溃兵冲乱宇喜多中纳言的阵脚。”
帐中静了片刻,只有炭盆的噼啪声。小西摄津最先开口,声音比平时沉:“我再调五十贯钱,给松尾山的町人——让他们九月十五那天,故意在小早川备前守的军营外赶牛,乱其军心。”
岛左近也点头:“我这就去练那两百精锐,只练‘斩旗本、断粮道’,别的都不练。”
治部少辅看着三人,指尖在舆图上“关原”二字上轻轻一敲:“柳生给的是‘死时序’,咱们要做的,是把这时序拆了,再重拼——九月十五不是死局,是咱们跟德川赌命的局。”他拿起朱笔,在舆图上写下“三月初十:小早川联络队出发;三月廿:铁炮队集结;八月初一:全军移关原外围”,每个字都写得极重,墨汁透了纸背。
帐门被风掀开,雪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