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说些什么,老船主突然“哎呀”一声,猛拍自己的脑门,掌心的老茧磕在额角还没觉疼:“瞧我这记性!你娘前儿托老仆带信,说你有大事要跟我商量——还提了个‘关原’,是不是美浓国不破郡那片?就是织田小殿下(秀信)管的地盘?”
“小殿下”三个字说得随意,却藏着老江湖的分寸——他知道织田秀信是信长嫡孙,却没刻意用“公”的敬称,毕竟跑商时见多了领主,更习惯按“实力”称呼,而非单纯论名分。
海雾从窗缝钻进来,裹着咸腥味,却没冲淡这话里的分量。森老爷说着,指节无意识地叩了叩矮几,指腹蹭过桌面的茶渍,像在摸当年山道上的碎石子:“那地儿我熟!早年还没当警固众呢,运硝石往近江走,常绕过关原的山道——两边山跟夹着似的,中间就一条窄路,斋藤家那小崽子(龙兴)还在那儿设过卡!”
他忽然笑了,带着点老辈说旧事的戏谑,指腹还在桌面划着当年的路线:“那会儿俺们濑户水军,受斋藤家的托,从博多町运铁炮给他——哪敢往关原山道里钻?是走伊势湾沿岸,转陆路送到关原外围的驿站。结果呢?他手下那个日根野弘,见铁炮成色好,转头就想黑吃黑,不光不给运费,还想抓人!”
他拍了下大腿,笑声里带着当年的气劲:“最后还是俺机灵,趁夜安排十人带着光德坊借来的骡子把大友氏寄存的南蛮大筒(国崩し),运到了桃配山上,炮口对着那帮狗东西的营盘一亮相,才逼着那小子松了手!”话锋猛地一转,眼底的笑意瞬间收尽,只剩锐利,指节在矮几上敲得“咚咚”响:“可现在不一样了——斋藤家早没了,关原归织田小殿下(秀信)管,这地儿要是被人屯兵堵了,别说运铁炮、硝石,连沿岸商路都得断!”
他拍了下大腿,笑声里带着当年的气劲:“最后还是俺机灵,趁夜安排十人带着光德坊借来的骡子把大友氏寄存的南蛮大筒(国崩し),运到了桃配山上,炮口对着那帮狗东西的营盘一亮相,才逼着那小子松了手!”
虎千代攥着铜印的手突然顿了顿,冰凉的铜面硌得掌心微麻——“光德坊”三个字像颗小石子,突然砸进他满脑子的“进香嘱托”里。他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怔然,随即又压下去,只微微抬了抬眉,语气带着点晚辈听长辈吹牛的恍然:“哦?外公说的是美浓不破郡的光德坊?我前几日还听雪绪提过,说那寺是莲如上人留下的末寺,她娘家每年都托人去进香。”
他指尖无意识蹭过铜印边缘的墨痕,故意往“交情”上引——既顺着外公的话头,又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原来您早年还跟那儿借过骡子?我还以为那寺偏,没多少人知呢。”
森老爷被这话勾得更得意,拍着矮几道:“怎么没人知!当年替毛利家石山本愿寺送粮,晴的那本《水浒传》和《黄帝内经》什么的,都是显如上人送的。那光德坊的贼秃都不配跟我喝酒!”他大笑着说,“那骡子还没下山,我随手就宰了吃肉。最后还是老和尚,选信徒帮我扛下来的!”
虎千代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原本还愁去进香时怕生分,现在知道有外公这层旧交,倒省了不少事。他嘴角勾了点浅笑,顺着外公的话茬捧了句:“难怪娘总说咱家跟寺庙投缘,原来您早跟光德坊有这份交情。等过几日我去进香,倒能提一句您当年运大筒的事,让住持也听听您的威风。”
这话正戳中森老爷的痒处,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连说“该提!该提!”,完全没注意到虎千代眼底那点“借坡下驴”的狡黠——毕竟雪绪的嘱托,总算多了层落地的底气。
“不过——你娘没细说,只说‘跟这地儿有关的事,得听赖陆殿的’,”他往前凑了凑,海腥味裹着压迫感过来,“到底是织田小殿下要在关原动兵,还是……德川、石田那边要抢这要道?”
虎千代听见“桃配山”三个字时,指尖突然攥紧了腰间的胁差绳——那处还留着蜂须贺昨夜帮他系绳时的余温,可此刻掌心却瞬间冒了汗。他当然知道那座山未来会是什么地方,却只能把“德川本阵”这四个字死死压在舌尖,面上得装出“只听过这山名”的茫然,只缓缓点头:“确实听家老提过,桃配山离关原驿站近,是转陆路的要冲……”
他顿了顿,故意往“物资”上引——既不剧透,又能接森老爷的话:“现在还没实信,但伏见城查硝石越来越严,连堺商的货都要逐箱验,石田大人那边也在往美浓调军器,怕不是真要抢关原这条道——毕竟谁占了关原,谁就掐住了近江到尾张的商路,咱们运粮、运铁炮都得绕远。”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