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容忍你给孩子料理鲸肉和腥臭的羊奶。这次煮什么秽物?清洲藩的灶火是用来熬味噌、煮白饭的,你煮这东西,不怕污了藩里的地气?要是被其他家臣听说了,连左卫门大夫的脸都要被你丢尽!”
年幼的虎千代当时躲在灶间门后,攥着门框的指节发白。他看见母亲没回头,只往砂锅里撒了勺盐,声音沉得像灶底的灰:“孩子眼睛不好,得补。”
女房还想骂,可虎千代的母亲不是别的什么阿猫阿狗那样的侧室,是可以帮着家督和尾藤家老协理西丸粮库的女人。路过的杂役听到正室的女房在本丸嚷嚷赶忙将他拉走,走时还故意踹了灶间的门一脚:“秽物就是秽物,煮了也变不成正经东西!”门晃了晃,母亲才抬手抹了把脸,转身时眼睛红红的,却还笑着给他盛了碗羊肝羹:“快吃,凉了就腥了。”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为了买羊肝,得偷偷托人去清洲城下的秽多町——那里的屠户才会宰羊,她每次去都要裹紧头巾,怕被藩里人认出来;熬药时压暗灶火、糊紧窗纸,也不是怕自己被骂,是怕别人看见虎千代吃“秽物”,再叫他“秽多崽”。
想到这,虎千代喉间发紧,舌尖又泛起当年羊肝羹的腥气——原来这一切,依旧是母亲默默付出的辛劳啊。想到这里抹了把眼角垂下的两行清泪。
余光扫过地上的“浪人”尸体,甲胄缺了肩衣,胁差歪歪扭扭挂着。杂色马嘶了声,蹄子刨着松针。虎千代攥紧怀里的册子,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