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之子,如今也已是一表人才的栋梁了。令尊元亲公……晚年可还安泰?”
“!!!”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针,精准地刺入了盛亲心底最深的伤疤!
父亲晚年那癫狂、痛苦、最终死不瞑目的模样,瞬间在他眼前闪过!一股混杂着剧痛、愤怒、羞耻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眼眶!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包括角落里蜂须贺家政那骤然锐利起来的视线。
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看这位年轻气盛的家督会如何回应这看似关切、实则残忍无比的问候。
然而,就在盛亲几乎要失控的边缘,“吉良晴”却仿佛浑然不觉自己投下了一颗怎样的炸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两秒钟后。
盛亲猛地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声音的颤抖,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劳、劳夫人挂心……先父……已于前年秋时,蒙佛祖召唤,往生极乐了。”
他说完这句话,几乎虚脱。额角的冷汗再次渗了出来。
“吉良晴”闻言,静默了片刻。然后,她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承载了无数往事的哀伤。
“是么……元亲公,也已然故去了啊……”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抬起,落在盛亲脸上,那眼神似乎柔和了少许,却依旧深不见底。
“盛亲様,请近前几步说话。故人之子,妾身……想看得更真切些。”
盛亲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又像是踩在云端。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如同无数根灼热的针,刺得他皮肤发烫。他几乎是凭借着武家子弟自幼刻入骨髓的礼仪本能,僵硬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撞击着耳膜。
他在距离主案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再次深深躬身,不敢完全抬头直视那尊“玉像”,目光只能落在她吴服下摆那优雅的褶皱和纤尘不染的白色足袋上。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传来的、一种极淡却清冽的冷香,与他记忆中父亲病榻旁浓重的药味和腐朽气息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吉良晴”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头顶,静默了片刻。那沉默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盛亲几乎喘不过气。他能感觉到她那审视的、冰冷的视线,仿佛要穿透他的颅骨,窥探他脑海中那些关于父亲临终惨状的不堪记忆。
终于,她那把清冽而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光滑的石板上:
“盛亲様不必多礼。抬起头来。”
盛亲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依言缓缓抬起头,但视线依旧微微下垂,不敢与她对视——那既是因为礼节,也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
“吉良晴”细细端详着他的脸,她的目光似乎在他眉眼间停留了片刻,那里或许残留着几分他父亲元亲年轻时的影子。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得可怕,看不到丝毫故人相见应有的波澜,唯有那深不见底的黛青色瞳孔深处,仿佛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怅惘?抑或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东西。
然后,她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问出了那个比方才更加残忍、更加诛心的问题:“令堂斋藤夫人……近来身子可还康健?”
“!!!”
轰——!!!
仿佛一道惊雷直接在盛亲的脑海中炸开!他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了!
母亲!
那个在父亲癫狂的刀锋下踉跄退开、药碗摔碎、一身狼藉、最终带着麻木的绝望默默离去的母亲!
那个在父亲死后,迅速枯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在无尽的沉默与屈辱中悄然凋零的母亲!
那个……他甚至不愿去回想最后一面时,她那双空洞得令人心碎的眼睛!
这一切的惨剧,一切的根源……在某种程度上,不正是源于眼前这个女人吗?!
而现在,她竟然能用如此平静无波、甚至堪称“关切”的语气,问出这样的话?!
一股极其猛烈的、混合着暴怒、悲恸、屈辱和无法言说的痛苦的浪潮,瞬间冲垮了盛亲所有的理智堤防!他的眼睛骤然变得血红,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