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休怪大阪城内十万军民,拼个鱼死网破了!届时玉石俱焚,殿下纵然得了天下,又岂能免于逼死母弟的千秋骂名?!”
这已是近乎赤裸裸的威胁了。
面对速水守久图穷匕见的威胁,赖陆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与惋惜的神情,他轻轻“哎呀”一声,仿佛对方误解了他的一片好心。
“守久啊守久,你怎如此急躁?”赖陆摇了摇头,语气甚至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劝导意味,“我说了,此乃误会。你既不信我言,何不先回大阪城去,仔细问问方才离去不久的片桐且元大人?问问他,我是否一再申明,此来只为靖难,绝无他意?或许……是片桐大人传达有误,或是你等听闻有差,才生出这许多不必要的猜忌。”
他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地靠回凭几上,端起了那杯早已微凉的茶,淡淡道:“退兵之事,关乎朝廷体统、天下安危,岂是儿戏?容后再议吧。你若不信,自去问个明白便是。”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将“皮球”一脚踢回给了刚刚离开的片桐且元和大阪内部,暗示是你们自己人沟通不畅或别有用心,才导致误会加深。
速水守久被赖陆这番“推卸责任”外加“送客”的态度彻底噎住,脸色一阵青白。他心知再谈下去也已无益,赖陆根本不会做任何实质性让步。一股无名火起,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维持那卑微的礼仪了,用带着明显不满和倨傲的语气,硬邦邦地甩下一句:
“既如此,外臣告退!殿下的话,外臣定当‘一字不差’地回禀御母堂!”
说完,竟不再等赖陆回应,愤然一甩袖子,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姿态与来时的小心谨慎判若两人,可谓是无礼至极。
赖陆看着他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杯中已凉的茶。
最终膳间的门被轻轻合上,将外界纷扰短暂隔绝。赖陆脸上的深沉算计与威严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几分慵懒与戏谑的放松。他朝仍跪坐在一旁的斋藤福伸出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却真实的弧度:
“过来。”
阿福迟疑了一下,脸颊微热,但还是顺从地膝行至他身侧。赖陆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怀中,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他握住她一双因紧张而微微冰凉的小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搓着,仿佛要驱散那并不存在的寒意。随后,他低下头,托起她的手,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轻柔却带着占有意味的吻。
接着,阿福感到赖陆的胸膛开始轻微地震动,他似乎在笑,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有肩膀难以抑制地轻轻抖动,那是一种计谋得逞后、看透对手愚蠢的、极度愉悦却又强行压抑的无声大笑。
阿福被他笑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怕他笑岔了气,忙轻声吩咐候在廊下的女房:“殿下膳食已凉,快去热过再呈上来。”
女房应声而去。不多时,热好的饭菜重新端上。赖陆似乎心情极佳,竟亲自执起银箸,夹起一小块烤鱼,递到阿福唇边。
“来,张嘴。”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阿福瞬间羞得耳根通红,下意识地微微挣扎了一下,低声道:“殿下……妾身自己来……”这于礼不合,也太过亲昵逾矩。
赖陆却不放手,那双桃花眼含笑睨着她,带着一丝戏谑的坚持。阿福与他目光相接,看到他眼底那不容拒绝的意味,又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睫毛轻颤,微微张开了嘴,任由他将食物喂了进来。整个过程,她的心跳如擂鼓。
一顿饭便在这样一种微妙而亲昵的氛围中用完。侍女撤下食案,奉上两杯温热的羊奶。
赖陆端着陶杯,小口啜饮着,目光却落在阿福身上,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闲聊:“阿福,方才那两人回去,话对不上,你说……大阪城里,会唱出怎样一出戏?”
阿福捧着温热的杯子,沉吟片刻。她虽深处奥向,但自幼经历坎坷,后又侍奉过吉良晴,对人心算计有着本能的敏锐。她轻声分析道:
“片桐大人回去,定然会如实(或添油加醋)禀报石田治部少辅,说殿下您……拒不退兵,反要求面见秀赖公,态度强硬。”
“而速水大人……”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了然,“他急于在淀殿面前表功,很可能会刻意淡化甚至隐瞒殿下要求见秀赖公的条件,只强调您‘并未提出任何退兵条件’,甚至可能暗示……是他凭借口才,‘说服’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