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华阳楚袖与秦篆九鼎
咸阳宫的青铜大鼎里浮着九颗楚地夜明珠,珠光映着华阳夫人鬓边的金箔玄鸟,将她新换的秦绣曲裾袍染成迷离的紫晕。异人跪在丹陛之下,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听见身后吕不韦的算盘珠子拨出楚调《阳春》的节奏——那是华阳夫人最爱的曲子。
抬起头来。夫人的声音像浸过汉水的丝绸,却带着秦地青铜的冷硬。异人抬头时,看见她袖中滑落半枚玉簪,簪头雕着未完工的玄鸟,正是吕不韦带回的那支。
陈墨站在殿柱阴影里,摸着怀中的代郡磁石。磁石轻轻震动,吸住华阳夫人座下的铜香炉——炉底刻着极小的字,是墨家特制的信标。夫人可知,他忽然开口,声音混着编钟余韵,楚地夜明珠在秦地水土里,三日便会失色?
华阳夫人的指尖一颤,夜明珠在鼎中荡起涟漪。吕不韦立刻上前,用蜀地锦帕擦去她袖角的茶渍:夫人放心,陈大人已找到养珠之法——用都江堰的沉水木匣,配上秦地的丹砂。他袖口的算盘珠子撞出清脆的声,那是楚语中的谐音。
异人忽然想起邯郸狱卒说的话:楚人无信,秦人无亲。他从怀中取出胡饼,饼里藏着华阳夫人妹妹的玉饰——那是吕不韦用三车蜀锦换来的信物。母亲,他故意用楚语称呼,这是令妹托我带来的相思豆。
华阳夫人的眼眶骤然泛红。陈墨趁机展开手中的帛书,上面用秦篆与楚文并写着《认子诏》:夫人请看,此诏用的是蜀地蚕丝,秦地胶漆,正如公子是楚秦之子。他指向诏书上的朱砂印,印泥里掺着都江堰的沉沙,此印一盖,天下皆知夫人胸怀四海。
殿外突然传来兵器碰撞声。铁血派老将嬴摎撞开墨者,铁盔上的饕餮纹滴着冰水:王上!华阳夫人乃楚女,岂能认异族为子?他腰间的铁血令上,字被刀刻得深可见骨。
陈墨却看着嬴摎靴底的红泥:将军刚从骊山回来?那里的陶窑正在烧制楚秦合璧瓦当,每片瓦当都刻着二字。他拍了拍异人的肩膀,后者立刻捧起案上的青铜匣,母亲,这是孩儿为您烧制的九鼎模型,每只鼎都刻着母亲的楚姓。
华阳夫人抚摸着九鼎模型,忽然笑了。她从发髻取下金簪,簪尖挑起嬴摎的铁血令:嬴摎,你可知我宫里的编钟,现在只奏秦歌?她将金簪插入九鼎中央,玄鸟簪头恰好对准字鼎,异人既是我儿,以后便叫子楚。
就在嬴摎握剑的手颤抖时,殿角的竽声突然响起,奏的竟是楚歌《下里巴人》,但节奏却用了秦歌的《无衣》节拍。陈墨看见李斯站在乐师队列中,袖中算盘拨出的节奏分毫不差。楚歌秦奏他对吕不韦低语,让楚人听着亲切,秦人听着顺耳。
华阳夫人忽然起身,走到九鼎前。她的秦绣裙摆扫过地面,露出里层的楚式绣纹——那是陈墨特意让蜀地绣娘做的双面绣子楚,她的声音陡然威严,明日随我去太庙,用楚礼祭秦祖。她指向殿外,那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举着楚秦旗帜的百姓,让天下看看,楚女也能做秦国的太后。
嬴摎突然跪地,兵器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老臣愚钝,愿为太后牵马!陈墨注意到他袖中掉出半片竹简,上面用秦篆写着文明学堂——那是王崎妹妹任教的地方。
第二日太庙祭祀,陈墨站在燔柴炉旁,看着子楚用楚地的苍璧礼天,秦地的黄琮礼地。吕不韦将算盘珠串成的塞进子楚袖中,每颗珠子都刻着半秦半楚的文字。相邦可知,陈墨摸出磁石,吸住太庙铜柱上的蟠龙纹,昨夜墨家在柱中埋了,祭词会有回音。
果然,子楚的声音透过铜柱传出,竟带着山谷回响般的威严。华阳夫人满意地看着百姓跪拜,楚袖中的秦式玉佩叮当作响。陈墨趁机对吕不韦说:该让王上拜相了——用远交近攻的国策做聘礼。
拜相大典设在章台宫。陈墨让墨者在台阶下埋了代郡磁石,当吕不韦踏上第九级台阶时,磁石吸起他腰间的相邦印,印玺在空中划出玄鸟轨迹。天授相印陈墨对目瞪口呆的群臣解释,相邦乃上天选定,辅佐王上一统天下。
吕不韦接过印玺,算盘珠子在掌心拨出远交近攻的节奏:臣请王上,先结好齐国,稳住魏国,全力攻韩!他展开天下舆图,代郡红笔圈出的韩国铁山像块磁铁,韩国上党郡的铁,够我们打造十万支弩箭。
铁血派老臣嬴疾突然出列:攻韩?当年白起将军都没拿下上党!他指向舆图上的长平古战场,那里的白骨还没寒透!
陈墨却拿出墨家的缩地尺,尺子展开后竟是上党郡的地形模型:诸位请看,这是新发现的羊肠坂道,比官道近百里。他让墨者点燃模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