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邯郸城破降旗落 咸阳书至杀机生(3 / 3)

旧甲的少年身上。那少年正帮着秦军的伙夫劈柴,他的动作略显生疏,但每一下都用尽全力。陈墨知道,这个少年的父亲昨夜死在了城头,而他的母亲今早带着他来领救济粮。

车辙无情地碾过滏阳河的浮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陈墨的心情愈发沉重,他突然用力一勒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陈墨的身体随着惯性向前倾斜,他紧紧抓住马鞍,才没有被甩下马背。

待骏马重新站稳,陈墨的目光越过河面,落在对岸的芦苇丛中。在那茂密的芦苇丛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望着邯郸城。陈墨定睛一看,心中猛地一震——那竟然是李牧!

李牧的甲胄已经换成了朴素的布衣,他的身边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渔翁。然而,他那挺直的身躯和锐利的目光,却让人无法忽视他曾经的辉煌。

四目相对的瞬间,李牧突然转身走进芦苇深处,背影在风中挺直如剑。陈墨知道,这位将军不会降秦,或许会隐于市井,或许会投奔他国,但他们终究还会再见——在天下统一的那一天,或者在兵戈再起的那一刻。

快马扬起的尘土遮住了邯郸的轮廓,陈墨低头看着怀里的密信。嬴显被囚,庄襄王在咸阳孤立无援,吕不韦敢动宗室元老,下一步怕是要对“书同文”下手。他摸了摸袖中那卷《诗经》,竹简的棱角硌得手心发疼,像极了咸阳宫冰冷的石柱。

前路漫漫,邯郸的降旗刚刚升起,咸阳的风暴已经酝酿。陈墨不知道自己能否平安回到咸阳,更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庄襄王的信任,还是吕不韦早已布好的罗网。他只知道,怀里的密信和《诗经》一样重——一个关乎朝堂的生死,一个关乎文明的存续。

夕阳西下时,快马进入河内郡地界。驿站的驿卒递上晚饭,陈墨却没胃口,只是盯着油灯发呆。突然,他发现油灯的火苗在无风自动,像是有人在窗外呼吸。陈墨猛地按住腰间的匕首,低声道:“谁?”

窗外的黑影沉默片刻,突然扔进一卷竹简,随即消失在夜色中。陈墨捡起竹简,借着灯光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是用秦国新字写的:“新郑。”

新郑是韩国的都城,内史腾在那里主持善后。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是新郑出了变故,还是吕不韦在那里设了埋伏?陈墨的心头涌上一股寒意,他知道,从邯郸到咸阳的这千里驰道上,杀机远比想象中更密集。而那卷来自窗外的竹简,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