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道的标准化路基在马蹄下延伸,如一条玄色巨龙穿梭在中原腹地。扶苏俯身贴在马背上,胸口的箭伤在颠簸中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中的焦灼。他身后的墨卫紧随其后,马蹄踏过平整的夯土层,溅起的尘土在暮色中连成一线——这是陈墨耗费数年心血主持修建的驰道网络,此刻正以最稳妥的姿态,承载着大秦最后的希望,朝着骊山疾驰。
暮色四合时,骊山的轮廓已在天际浮现,陵墓入口的光柱依旧微弱闪烁,却比昨日黯淡了许多。扶苏策马狂奔,远远便看到禁军统领率人等候在入口处,神色凝重。“公子,陛下……陛下刚才又昏迷了!”统领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颤抖。
扶苏心中一紧,翻身下马,不顾伤势,快步冲入地宫。地宫依旧灯火通明,夜明珠的光晕却染上了一丝诡异的昏黄。嬴政躺在石床上,面色青黑,呼吸微弱,原本威严的面容此刻满是痛苦。夏无且正跪在床边,手中银针翻飞,额上布满冷汗。陈墨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手中拿着一枚银针,针尖上沾着一丝黑血。
“陈先生,父皇怎么样了?”扶苏急切地问道。
陈墨转过身,将银针递给扶苏,沉声道:“公子你看,陛下并非旧疾复发,而是中了慢性毒。这毒无色无味,潜伏在体内,日积月累,直到今日才发作。”他指向嬴政的手腕,“夏先生刚才在陛下血脉中取出的毒血,与当年卢生等方士所用的‘牵机毒’相似,却又更为阴狠,显然是有人特意改良过,专门针对陛下的体质。”
扶苏握着银针,指尖冰凉。他忽然想起,当年焚书坑儒时,卢生等方士便是因炼制的丹药无效,且暗中谤议秦政,才被嬴政下令追捕。如今这改良后的毒,难道是方士的余党所为?还是……另有其人?
“会不会是徐福的余党?”李由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愤怒,“徐福当年与方士往来密切,他的‘牵机毒’想必也是从方士那里学来的!”
陈墨摇摇头:“徐福的余党已被肃清,且这毒潜伏多年,显然是有人长期在陛下身边暗中下手,绝非徐福临时布置。”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宫四周,“能接近陛下,且长期不被察觉,此人必定是陛下信任之人,甚至……就在我们身边。”
扶苏心中一震,脑海中闪过无数人影:李斯、章邯、胡亥,甚至是宫中的宦官、禁军将领……谁会是那个隐藏的内奸?
就在这时,嬴政缓缓睁开眼睛,嘴唇微动,声音微弱:“扶……扶苏……”
扶苏立刻上前,握住嬴政的手:“父皇,儿臣在!”
“华夏根脉……守住……”嬴政艰难地说,目光看向地宫深处的石门,“《秦记》……《吕氏春秋》……合二为一……”话音未落,便再次昏迷过去。
“陛下!”众人齐声呼喊,夏无且立刻再次施针,嬴政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华夏根脉?”扶苏疑惑地看向陈墨,“陈先生,父皇所说的华夏根脉,到底是什么?”
陈墨叹了口气,走到地宫深处的石门旁,指尖拂过“华夏根脉”四个大字:“这石门之后,是地宫的核心区域,藏着陛下与我共同守护的秘密。里面不仅有足以供应百万大军的粮草和武器,还有一套‘九州山河鼎’——当年大禹铸九鼎定九州,秦统一后,陛下命我仿照古制,铸造了一套缩小的九州鼎,鼎中刻有天下山川地理、农桑水利、矿产分布的详图,更藏着《秦记》与《吕氏春秋》的合编秘本,记载着最完整的治国方略。”
他顿了顿,补充道:“陛下说‘合二为一’,便是指这两部书的秘本,唯有结合起来,才能真正领悟大秦存续的根本。只是这石门的钥匙,并非墨字令牌,而是需要《秦记》全本、《吕氏春秋》孤本,以及……陛下的血印。”
“《吕氏春秋》孤本?”扶苏心中一动,“我记得陈先生当年在项羽火烧阿房宫时,曾冒死抢出《吕氏春秋》孤本,如今它在哪里?”
“就在咸阳宫的密室中,与我当年救下的诗书典籍藏在一起。”陈墨说道,“只是如今陛下中毒昏迷,石门无法开启,而陛下的毒,唯有石门内的‘灵犀草’才能解。这灵犀草是当年我在蜀地都江堰附近发现的,只生长在纯净的水源旁,能解百毒,我特意将它移植到地宫核心区域,没想到今日竟成了陛下的救命稻草。”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由焦急地问道,“陛下昏迷,无法留下血印,石门打不开,就取不到灵犀草,陛下的毒……”
“还有一个办法。”夏无且突然开口,“陛下与公子血脉相连,若以公子的血印,或许能暂时开启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