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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宜萝眼里浮起濛濛水雾,泫然欲泣:“难道我还能退婚不成?”
兰蕙神色一恍,缓缓道:“宜萝,你会怨我吗?”
崔宜萝的心沉了下去,到了这个地步,姨母还是不愿为她出面。
但也是,姨母何必为了她一个出身低微的侄女得罪程家,闹得面上无光呢?换做是她自己,难道就肯么?
听闻她的母亲生得貌美,第一次见到姨母是在她五岁那年,姨母前来为母亲扫墓,崔宜萝见到她后,便知传闻不假。
姨母总是娴慧而精气焕,但此刻眼神满是复杂的疲惫和愧疚。
摇曳烛火摇晃崔宜萝心神,又令她猛然清醒。
每年她收到的唯一用了心的生辰礼,是来自姨母。
姨母体贴地考虑到崔家的条件,送的东西总是华贵又不损实用,又不会过分招摇,惹人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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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信中一笔带过的话,姨母也总是记在心上。
来京之后意外频出,姨母也总是为她奔前忙后。
各人都有难处,就算身处泥泞,她有什么资格要求旁人救她?唯一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崔宜萝握住兰蕙的手,兰蕙的手柔软而温暖,温热缓缓被汲取。
“姨母,”
她声音轻得在烛火中飘荡:“您接我来江家住,也有自己的难处吧?我从小就没有母亲,长到这么大唯一让我感受到母爱的人就是姨母。”
崔宜萝眼里的水雾消散,认真而笃定地:“所以姨母,我不怨您。
成婚后我搬至京城,也能在您面前尽孝。”
兰蕙眼眶通红,唇起颤语无伦次起来:“宜萝,如今这幅田地,你变得这么懂事,姨母倒宁愿你像阿月一样……全都怪姨母。”
她倏地用帕子捂住脸,泣不成声。
崔宜萝顿住。
兰蕙的情绪来得猛烈,显然出寻常。
崔宜萝于情感上并不敏锐,甚至算是淡漠,但连她此刻都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帮她退婚是出于情分,并不是应尽本分,不帮她会让兰蕙愧疚到失态的地步吗?
崔宜萝收起思绪,缓缓拍着兰蕙颤的背,轻声安慰起来。
兰蕙到底做了多年的江家二夫人,江家最注重的是体面,不过多久她便平复了情绪,但看着仍有些失魂落魄。
“这些年姨母一直有为你攒嫁妆。”
得知兰蕙为她添了三十六抬嫁妆后,崔宜萝愣住了。
她虽有生母留下的铺子进账,但比之京城贵女自然不够看,继母只做足面上功夫即可,因此她的嫁妆仅有二十八抬。
她猜到兰蕙或许会备下贵重之礼,但没想到兰蕙会如此阔绰地直接为她的嫁妆添至六十四抬,这比京城的一些官家女出嫁时还要多。
可惜是嫁给程奉。
“但是表姐还未出阁,这些嫁妆还是给表姐吧。”
“程家那头不知轻重,但程监丞年事已高,待他百年,你手里有这些嫁妆也有所倚仗,日子总会松快不少。
而且我为你添嫁妆,他们也该明白,你的背后是江家。”
烛光照在兰蕙脸上,有种令人可放心倚靠的慈和沉稳,崔宜萝看着面前的姨母,鼻尖忽地泛起尖酸来。
“多谢姨母。”
明月低悬的另一侧,连翘树枝叶扶疏,映上了旁侧屋子的烛光。
“公子。”
“进。”
往日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一分几不可察的疲惫,透着厚厚的紫檀木门传出,听得不太真切。
闻风推门而入,本以为公子是漏夜操劳公事,房内的景象却让他一愣。
本摆满了公文的长案上,此刻是堆叠的被翻开的书卷,俱是江昀谨多年所学的君子礼道,虽被翻阅过千百次,却被保存得很好。
但关键是,这些书卷皆被收拢至箱笼中,许久都未打开过了。
怎会在今夜突然被拿了出来,还堆满了桌案?
而自家主子并不在案前,而是在窗边的小案上独弈,他仍穿着白日里那身月白锦袍,月光洒在颀长身影上透出莫名的冷厉。
闻风知道,江昀谨虽平日里也常独弈,有时二殿下也会和他对弈几局。
可只要他心中烦乱时,所做之事却只有独弈。
但眼前他神色沉静,和往日别无二致,并不像心绪不佳的样子。
“何事?”
江昀谨拿起茶杯轻抿,宽袖如流水般顺势下落,露出劲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