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照亮了一瞬。
陈易苦涩地勾了勾嘴角,按了按身上的狰狞伤口,森森白骨在血肉中冒着。
身受重伤,失血过多,他已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树影,还是人影,是枝叶晃动,还是刀剑嗡鸣……
不知那一片落叶会化作利刃,夺走你的性命。
还不待陈易传一口气,远方便传来呼声:
“杜丙、李戌,你们人呢”
喜鹊阁杀手的第一课是抛弃姓名,所谓名字不过是代号的一种,故此以“甲乙丙丁”为名,既方便记录管理,也方便建立对喜鹊阁的归属感。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陈易屏住呼吸。
没人回话,远方安静了片刻。
陈易慢慢挪身。
而下一刻…
“杜丙、李戌死了,他就在那里!”
声音骤起,树影唰唰摇曳!
像是成群的鬣狗,疾驰山林之间,围杀着这唯一一个猎物。
陈易脚步一踏,纵身跃高,咬牙忍着腹部的疼痛,穿梭树冠间。
风声、枝叶声、飞鸟惊起的慌乱逃窜声,每一个声音都好似藏着箭矢。
嗖!
箭矢真的来了。
寒芒划破夜空,朝着陈易而去。
陈易猛地侧头一躲,箭矢割裂了他的衣裳,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箭意味着,有人已经找到了他。
他的脚步停住,目光电似环视茂密阴森的山林,终于在十丈外的树干后面看到无意探出的半只手。
陈易咬紧牙关,身似电闪般激射而出。
剑锋直刺,那冒出的半只手飞了起来,陈易迎上那谍子惊恐的目光,横着剑回身一斩。
寒光凄厉,像是要划破夜幕一般,但大幅度的动作扯到了胸前伤口,撕裂的疼苦袭来,他的手不住一抖。
本来要封喉的剑锋斩入了谍子的胸腔,卡在了里头。
谍子倒在了地上,陈易双手把剑扯出,连捅数次,血溅射,就像是个第一次拿剑的稚童……
可其实在他的第一剑斩去时,那谍子就已失了生机。
“我听到声音,在这个方向!”
声音顺着寒风而来,陈易费力地撑起身体,再度跃上树冠。
地上已分不清是谍子的血,还是他的血。
伤口再度撕裂,陈易恨不得就这样睡去,张了张嘴,自语一声:
“不能死在这里……”
他艰难地蹿了出去,身影跃动在树冠之间。
月色之下,照得血迹斑斑,无论是猎手,还是猎物,都没有喘息的机会。
风声凄凄,醉江山上的漆黑树海随风摇曳,像是洗刷着地上的鲜血。
陈易一开始还是运着轻功跃来跃去,可伤口却经不起这般的折腾,每一下都带来撕裂之感,要点的穴位也越来越多,半个身子都麻痹了。
但血还在滴,他不得不放慢脚步,从树上落下,拉着一根根树木,把自己的身体扯起来。
陈易一点点地往高处去爬,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清到底哪些是刀光剑影,哪些是枝桠掩映。
视野逐渐模糊,枝叶与枝叶混在了一起,树木与树木混在了一起,分不清晰,陈易踉跄地走着,他的眼里朦胧一片。
远方的火又炸裂在夜幕,本就朦胧的轮廓,便更是模糊。
朦胧、太朦胧了……
朦胧到……
看不清那是一把剑!
哗!
寒光掠了过来,陈易的瞳孔骤缩,剑身撞在身上迸裂出铁石击鸣声,没入到腹部,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面前的谍子双手握着短剑,拼尽全力去刺。
但陈易已一剑搅碎了他的心窝。
“咳、咳……”
他吐出了卡在喉咙里的鲜血。
练有铜骨功,短剑没入得不深,陈易用力拔了出来,把剑丢在了地上。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看不清那是一把剑。
明明过去都能看清……这一念头一闪而过时,陈易忽然发现,自己真的会死,自己看似拥有很多,但同样也是会死。
死亡追逐着他的脚步,等着在恰当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方才还说不能死的他,此刻吐出一句:“我不要死……”
月色下,他独身一人走着,脚步比之前更踉跄,血液止不住地滴落……
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身子一点点扯动,风声呼呼急促叫喊,陈易拼了命地前进。
意识比之前更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