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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的话像一根刺,虽然他不全信,但足以让他对东宫、对吕氏升起最高的警惕。
他甚至怀疑,朱允熥今天的举动,背后是否也有吕氏故意纵容,甚至逼迫的影子,想借刀杀人
毕竟之前吕氏就已经露出马脚了!
“是!臣立刻去办!”
宋忠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知道真正的腥风血雨要来了。
而宋忠退下之后,老朱並没有立刻去翻阅那誊抄本。
他需要等,等汤和与常升。
这两个人,一个是功勋卓著、几乎与他一起打下江山、且深知他脾气的老兄弟,一个是朱標嫡妻的弟弟、允熥的亲舅爷。
有他们在一旁见证,既能帮他验证真偽,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无形的制约和压力。
逼他这个皇帝、父亲,必须公正地去面对可能的结果。
这种等待是煎熬的。
殿內烛火噼啪作响,每一次轻微的响动都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他的目光不时扫过那铁盒,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朱標生前的音容笑貌,闪过他病重时的虚弱模样,闪过那些御医闪烁的言辞,闪过陕西送来的『祥瑞』奏报,闪过老二次次在封地胡作非为却被轻轻放过的消息
无数原本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相互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可怕的轮廓。
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手指敲击扶手的节奏也越来越快。
终於!
殿外传来了通稟声:“皇上,信国公、开国公到了。”
“宣!”
老朱猛地停下手指,坐直了身体,脸上所有犹豫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属於洪武大帝的冷硬和威严。
汤和与常升快步走进殿內,两人显然都已知晓发生了大事,脸色极其凝重。
尤其是常升,看到御案上的铁盒和殿门口尚未完全清理乾净的血跡,眼皮更是狂跳不止。
“臣,汤和、常升,叩见皇上!”
“起来吧。”
老朱挥挥手,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指向御案上的誊抄本:
“这里有些东西,关乎標儿的死因。你们两个,现在就给咱看,仔细地看!看完之后,告诉咱,你们怎么看。”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著千钧重压。
汤和与常升心中巨震,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惊骇。
他们不敢多问,立刻上前,各自拿起一份誊抄本,就著烛光,屏息凝神地翻阅起来。
殿內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三人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老朱的目光则如同鹰隼般,死死盯著两人的脸,不放过他们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在观察,在判断。
判断这些证据的真偽。
也在判断,眼前这两个人,在看到这些可能动摇国本的东西时,最真实的反应。
帝王的猜忌和多疑,从未一刻停止。
而风暴的核心,那个铁盒,它的秘密,正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被缓缓揭开。
另一边,燕王府。
“世子爷!不好了!”
朱高炽刚將那个烫手山芋般的铁盒藏入书案下最隱秘的暗格,管家惊恐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便在书房外响起:
“锦衣卫!蒋瓛蒋指挥使亲自带人来了!已经到前厅了!说是奉旨.要见您!”
来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朱高炽的心臟猛地一缩,刚刚压下去的恐惧瞬间再次涌上头顶。
他几乎下意识看了眼藏匿铁盒的地方,確认毫无破绽,才强行稳住心神。
朱高煦和朱高燧也是脸色剧变,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惶。
朱高煦甚至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绷紧,做出了防御的姿態。
“慌什么!”
朱高炽低声呵斥了两个弟弟一句,既是说给他们听,也是给自己打气:
“深呼吸,稳住!记住我刚才说的话!看我眼色行事!”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肥胖的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安,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对朱高燧使了个眼色。
朱高燧立刻会意,打开了书房门。
门外,管家面无人色,汗出如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