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中充满疑虑:
“皇上,老臣並非认为陕西之事绝无可能,但单凭这帐册上所录,漏洞颇多,难以直接取信,更无法据此断定藩王罪行。”
“反而像是……”
他们的结论是:“有人刻意將一些真假难辨的传闻、甚至可能是真实的东宫问题,与这些模糊不清的陕西指控强行捆绑在一起,企图误导视听!”
“铁盒里的帐册,关於东宫內部用度异常的部分,记录详实,可信度高,极其致命。”
“但关於陕西贪腐、结党、插手东宫的部分,则显得模糊、孤立、缺乏佐证,难以直接採信,甚至可能是有心人故意掺入的沙子,目的是搅混水,或者借刀杀人!”
这个结论,让老朱的眉头死死锁紧,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
不是简单的真假问题,而是真中有假,假中可能又藏真
有人把真的、关於东宫的致命证据,和模糊的、难以证实的、关於陕西的指控,混在了一处
这是什么手段
是想拋出部分真相,引咱去查,然后借咱的手,去打击他们想打击的陕西势力
还是说,陕西的事確实有,但做帐的人级別不够,只接触到部分信息,所以记录不全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两件事,被有心人故意放在了同一个盒子里
无数的念头在老朱多疑的大脑中飞速盘旋。
他猛地想起朱允熥闯宫时嘶喊的『遭人阻挠威胁』、『以姐姐性命相挟』……
难道,阻挠他的人,不是怕东宫的事曝光,而是怕陕西的事被深挖
所以故意用这种真真假假的方式,既拋出了无法掩盖的东宫问题,又试图將更大的祸水引向別处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幕后黑手的一石二鸟之计!
老朱听完汤和与常升的分析,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疑云所取代。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竟然用这种半真半假的东西来糊弄咱!
东宫的部分详实刺目,逼得咱不得不查!
陕西的部分却模糊不清,漏洞百出,是想引咱去疑心老二、老三他们
还是想故意露出破绽,让咱觉得整个铁盒都不可信!
一股被戏弄、被利用的暴怒在他胸中翻腾!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骇人,猛地射向宋忠,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宋忠!”
“臣在!”宋忠心头一凛。
“去!给咱把那个赵丰满……”
老朱的声音带著毫不掩饰的酷烈杀意:
“立刻提到刑房!咱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撬开他的嘴!咱要他知道,敢拿这种真真假假的东西来糊弄咱,会是什么下场!”
“咱要知道,这陕西的假帐,到底是谁加进去的!”
他几乎认定,是赵丰满或者其背后的张飆,在铁盒里掺了假帐。
“是!”
宋忠眼中厉色一闪,毫不迟疑,转身就要去执行这道充满血腥味的命令。
然而,就在他脚步刚刚迈出殿门的瞬间——
“启稟皇上——!”
“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
宋忠脚步一顿,旋即看向老朱。
只见老朱面无表情地挥手:“让他进来!”
“是!
门外应了一声,很快,蒋瓛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
蒋瓛立刻收敛所有心神,快步上前,在御阶下重重跪倒,声音儘可能保持平稳:
“臣蒋瓛,奉命前往燕王府问话已毕,特来回旨!”
他的到来,似乎稍稍打破了殿內凝固的气氛。
老朱的目光平静而淡漠的落在了蒋瓛身上,让蒋瓛感觉如同被实质的刀锋刮过。
“燕王府……怎么说”
老朱的声音沙哑而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是即將喷发的火山。
蒋瓛不敢有丝毫隱瞒,更不敢在这种时候添加任何个人判断,只是將朱高炽关於朱高煦鲁莽贪玩偶遇救驾、关於批判傅友文等人死有余辜、以及不宜赏赐朱高煦反该管教的回答,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