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喧闹不休,午时钟声也响了,刘三吾与蒋瓛对视一眼,知道不能再耽搁了,於是果断下定决心。
“將人犯押上刑台——!”
刘三吾站起来大声吼叫,生怕常森听不到他的命令。
“哐当!”
將进刑台的时候,囚车缓缓停下,一名锦衣卫立刻打开囚车的车门。
张飆满脸笑容的下车,脚步轻快的登上刑台,在断头台前气定神閒的坐了下来。
“宣旨!”
刘三吾声嘶力竭,却一点儿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蒋瓛则朝一名宣旨太监点头示意,后者连忙捧起一卷明黄黄的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等会儿!”
断头台前的张飆突然扯著嗓子大喊一声,声音洪亮,瞬间压过了刑场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闻言,都为之一愣,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连高踞监刑台的蒋瓛,眉头都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只见张飆费力地转动著脖子,目光在观刑台上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蒋瓛身上,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甚至带著点委屈的表情。
“蒋指挥使!不对劲啊!”
他扯著嗓子喊道,语气活像个在菜市场討价还价的老农:
“我这都要上路了,怎么皇上他老人家就这么让我光著身子走啊”
光著身子走
这话一出,全场愕然!
连那些正在偷偷抹眼泪的沈浪、老兵们都忘了悲伤,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张飆可不管別人怎么想,自顾自地掰著手指头算了起来,声音大到確保每个人都能听见:
“您看啊,我这生前,好歹也是个『御史』,甚至做到过『都御史』这样的高位。虽然没领过朝廷一文钱俸禄,但好歹也为大明『操劳』过不是”
“这死了,总得有点陪葬品,下去见了阎王爷,也好说道说道,显得咱大明体面,显得咱大明皇帝大方,对不对”
蒋瓛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手指不由自主的按向了腰间绣春刀的刀柄。
他这辈子杀人无数,从勛贵大臣到贩夫走卒,哪个临死前不是哭嚎求饶,就是慷慨陈词
像这种死到临头还惦记著『陪葬品』的,绝对是开天闢地头一个!
“张飆!你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
刘三吾气得鬍子直抖,厉声呵斥。
“哎哎哎,这位刘大学士,你別急啊!”
张飆朝他摆了摆手,一脸『你不懂事』的表情:“我这怎么是胡言乱语呢我这是在为咱大明的脸面著想!”
说著,他转过头,又看向蒋瓛,眼神那叫一个真诚:
“蒋指挥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皇上之前下旨送了我一套七彩琉璃茶具”
“如今,我人都快死了,茶具却不见了。咋滴,皇上这是要出尔反尔,连死人的东西都要收回去“
轰隆!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
蒋瓛脸都嚇白了,心说你他娘的可真敢说!
“住嘴——!”
蒋瓛终於忍不住开口了。
但张飆哪管他,又环顾在场的所有人,委屈巴巴地道:
“你们看看啊,那套琉璃酒杯,是皇上赐给我的,我用著挺顺手的,得带著!不然
“还有牢房里那床被子,虽然薄了点,但跟我有感情了,也得带著!
“哦对了,前几天蒋瓛蒋大人『请』我吃的那个王麻子猪头肉,味道不错,再来俩斤!路上吃!”
“另外……”
他掰著手指头,一条一条,从酒杯、被子、猪蹄,到笔墨纸砚,甚至还想把詔狱里那块他经常靠著发呆的石头都捎上。
理由更是千奇百怪,什么』
刑场之上,数万围观群眾,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全都傻眼了。
悲伤的气氛不存在的。
肃杀的氛围荡然无存。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著,如同传染一般,压抑的鬨笑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这张飆是疯了吧”
“临死还要猪头肉他怎么不把王麻子带下去给他现做呢”
“还要被子他当是去郊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