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內,跪伏在地,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王爷,应天府密报。”
“讲。”
王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平静,仿佛外界天翻地覆也与他无关。
“张飆.被解了禁足,官復原职,甚至可以在京城自由行动,是皇爷亲自下的口諭。”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可闻的木质碎裂声响起。
王爷搭在紫檀圈椅扶手上的右手,指节因瞬间的用力而微微发白,那坚硬的红木竟被他捏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暗室內的空气仿佛凝滯了一瞬。
但仅仅是一瞬。
王爷的手指缓缓鬆开,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態从未发生。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
“哦咱们这位洪武大帝,倒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
“先是彻查朱標之死的真相,然后大开杀戒,清洗朝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本王还以为他要行那商紂之事结果呢”
“转头就弄出个《罪己詔》,摆出痛改前非、与民生息的姿態,连张飆那等狂徒都能饶恕性命。”
“饶了也就罢了,囚禁至死,也算全了他那点帝王心思。可这才多久两个月就又放出来了.”
王爷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头子这步棋,下得蹊蹺啊。”
他看似在评价老朱,实则在飞速地梳理著信息,安抚自己那一瞬间升起的警惕。
【张飆知道他的秘密吗】
【或许知道一些皮毛,但绝不可能掌握核心!】
【否则,上次掀起的就不会仅仅是秦、晋、周三王的风波,而是直指他……不,是直指所有藩王根基的惊涛骇浪了。】
【张飆没说,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是时机未到,或者,他也在等待什么】
想到这里,王爷的心稍稍安定。
【张飆,或许只是一枚用过即弃的棋子,或者是一把双刃剑,就看握在谁手里。】
然而,属下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还有一事……蒋瓛前日秘密出京,去见了凉国公心腹,定远侯……王弼。”
“王弼”
王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蒋瓛是老朱最锋利的刀,他秘密去见战功赫赫的蓝玉心腹,绝不会是为了喝茶聊天。
联想到不久前那封引得朝野议论的《废黜藩王俸禄制度》……
“看来,我那父皇是觉得儿子们占了太多米粮,碍著他朱家江山的万世基业了。”
王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
【削藩老头子果然开始动手了。】
【先从俸禄开始,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要收兵权,撤护卫】
“王爷,是否要……”
下属做了个隱秘的手势。
王爷摆了摆手,眼神幽深:“不急。老头子既然摆开了阵势,咱们就陪他玩玩。”
“应天府那边,给本王盯紧了,尤其是那个张飆,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哪怕是去茅房蹲了多久,都给本王查清楚!”
“是!”
“还有!”
王爷沉吟片刻,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咱们封地这边,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太平』听说有些『前朝余孽』或是『山野匪类』,不太安分”
下属立刻心领神会:
“属下明白!定会让皇爷知道,有些地方,离了王爷您坐镇,是会出乱子的!”
王爷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他此刻最有效的反制。
【示弱不,是示强!】
【让老头子知道,削藩可以,但也要考虑考虑代价!】
就在这时,下属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
“还有一事,宫中隱约有风声传出……皇爷似乎……有意再次立皇太孙。”
王爷端茶的手顿在了半空。
“立谁”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暗室里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