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龙怒目圆睁。
张飆不看他,目光反而越过他,落在了耿忠脸上,语气带著一种奇特的惋惜和嘲讽:
“耿指挥使,真是好算计。明知蓝將军性情刚烈,重情重义,便利用这份兄弟之情,引他来为你挡刀。”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向耿忠: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让他强行阻拦钦差办案,甚至不惜刀兵相向,一旦事情闹大,皇上震怒,追查下来,你这『好兄弟』蓝龙,乃至他背后的凉国公府,会是什么下场!”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
耿忠脸色一变,急忙反驳:
“我何时让贤弟阻拦钦差!贤弟是看不惯你欺辱边將,仗义执言!”
“仗义执言”
张飆嗤笑,终於將目光转回脸色微变的蓝龙身上:
“蓝將军,你捫心自问,你今日在此喊打喊杀,真是为了所谓的『仗义』还是因为……有人刻意向你渲染了本官的『跋扈』,激起了你对本官、对审计的旧怨”
他踏前一步,无视那近在咫尺的刀锋,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蓝龙內心:
“若本官今日在此被你『嚇退』,你蓝龙是得了威风,替你耿大哥出了气。可然后呢”
“然后本官会如实上奏,凉国公义子蓝龙,无视皇命,干涉钦差办案,武力威胁,意图包庇可能有重大问题的饶州卫指挥使耿忠!”
“届时,皇上会如何看凉国公朝中文武会如何议论凉国公府你这是在帮你耿大哥,还是在把你义父,把你凉国公府上下,往火坑里推!”
张飆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凌厉,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蓝龙的心头。
蓝龙脸上的怒容僵住了,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是不怕事,但他绝不敢给义父蓝玉惹祸。
张飆的话,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被酒精和义愤冲昏的头脑。
是啊,自己若真在这里把张飆怎么样了,或者强行把他赶走,事情绝不会轻易了结!
这疯子的奏本,绝对能直达天听!
他之前只想著给大哥出头,发泄对张飆的不满,却忘了考虑这后果,是否是他和凉国公府能承受得起的!
耿忠见蓝龙眼神变幻,心知不妙,急忙道:
“贤弟,休听他挑拨!他这是查不出问题,便想离间我们兄弟!”
但此刻,蓝龙看著耿忠那急切的眼神,再回想他之前诉苦时的话语,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疑虑。
【大哥……真的只是单纯受委屈吗】
【他如此急切地拉自己下水,难道……】
蓝龙眼神复杂地看了耿忠一眼,又看向寸步不让、眼神冰冷的张飆,握刀的手紧了又松,鬆了又紧。
最终,那冲天的怒火和煞气,缓缓收敛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却没有再喊打喊杀,而是对张飆硬邦邦地道:
“张飆,你少给老子扣帽子!老子行事,自有分寸!”
他又转向耿忠,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保留:
“大哥,既然他是钦差,要查就让他查!清者自清!”
“若他真敢无凭无据污衊於你,兄弟我第一个不答应,定陪你上京告御状!”
这话听起来依然挺兄弟,但姿態已经从之前的强行干预,变成了『让他查』和事后追究。
这微妙的转变,让耿忠的心猛地一沉。
蓝龙说完,立刻侧身让开道路,然后恶狠狠地看著张飆,又道:
“张飆!老子记住你了!”
“查案是吧好!你查!”
张飆微微一笑,仿佛將他的威胁当作了耳边风,然后缓步走到耿忠面前,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压力:
“耿指挥使,靠山,似乎靠不住了。”
“现在,能决定你命运的,只有你自己。”
“这饶州卫的暗帐,交,还是不交”
耿忠的脸色在蓝龙態度微妙转变的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深知,蓝龙这头被激怒的猛虎虽然暂时被张飆的『后果论』唬住了,但对他这位『好大哥』的信任根基仍在。
若自己此刻表现得过於软弱或心虚,反而会坐实张飆的挑拨。
他脸上阴晴不定地变幻片刻。
最终,像是下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