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水县。你的任务不变,继续暗中查访黄惜才,但策略要变。暂停对其过往背景的深挖,转为对其日常行为的密切监视。记录他每日行踪、接触人员、说书内容有无变化,尤其注意是否有陌生人与之接触。同样,要绝对隐蔽,宁可跟丢,不可暴露。若有急事,可通过驿馆加密渠道报我。”
“其余人等,随本官即刻准备,启程赴京!”
“卑职遵命!”赵干、王忠及其他几名随行人员齐声领命,神情肃然。
命令既下,整个官驿立刻高效运转起来。备马的备马,收拾行装的收拾行装。李致贤回到房中,最后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将那份关于黄惜才记录的私密笔记和宰相的密信残灰妥善处理,只将重要的案卷公文贴身收好。
不到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
李致贤走出官驿大门,一名驿卒早已牵着一匹神骏的白马等候在门外。此马乃是他惯乘的坐骑,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唯有四蹄漆黑如墨,名为“踏雪”,极其神骏。
他翻身上马,动作矫健利落。白色的衣袍,白色的骏马,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带着一种清冷而决绝的气势。
赵干、王忠等人躬身相送。
“静水这边,就交给你们了。凡事谨慎,随时联络。”李致贤最后叮嘱了一句,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再次扫过县城东郊的方向。
“请大人放心!卑职等定不辱命!”两人齐声应道。
李致贤不再多言,一勒缰绳。“踏雪”似乎感知到主人的心绪,发出一声高昂的嘶鸣,前蹄扬起,随即化作一道白色的离弦之箭,朝着通往京城的官道方向疾驰而去。身后数名骑士也立刻催动坐骑,紧紧跟上。
马蹄声碎,尘土微扬。
一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王忠和赵干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才直起身,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压力。他们知道,大人将此地的重任交给了他们,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而与此同时,县城东郊的茅屋里,黄李氏正在灶台边忙碌着,锅里炖着难得的肉汤,香气四溢。黄菡蹲在门口,用小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星星图案,偶尔抬头看看远处的大路,小脸上已经不见了早晨的恐惧,但那份沉静依旧还在。
黄惜才则坐在屋内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矮凳上,手里拿着一卷边角磨损严重的旧书,却久久没有翻动一页。他的目光投向窗外,投向官道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位“李贤”公子,真的就这样走了吗?他留下的银钱,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帮助他们?还是说,这短暂的平静,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间隙?
他无从得知。
命运的轨迹,在此刻似乎悄然分叉。
李致贤策马奔腾,奔赴那权力与阴谋交织的京城漩涡中心,带着对“茂儿爷”案的沉重责任和对静水谜团的不解疑虑。
而黄家父子,则留在静水县郊,守着那袋带来短暂温饱却也带来无尽不安的银钱,继续他们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汹涌的贫寒生活。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双眼睛,已经悄然在暗处睁开,将会密切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官道上,李致贤纵马飞驰,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两旁的田野、村庄飞速向后掠去。
他的脑海中,却不断回闪着昨夜茅屋中的情景:黄惜才那充满机锋与危险的“神妖论”,黄菡那聪慧剔透却又令人不安的星象之言,还有那几句模糊的梦呓……
“神妖论”……“茂儿爷”……
文华书院……离京缘由……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高速运转的思维中碰撞、组合。
忽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荒诞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黄惜才的理论,为“茂儿爷”的行径提供了一种颠覆性的解释框架——藐视权威,替天行道,取不义之财。
而“茂儿爷”的行为,尤其是针对为富不仁者和这次盗取贡品的嚣张行为,又仿佛是这种理论的一种极端实践!
难道……这两者之间,并非自己之前猜测的简单“关联”,而是存在着一种更深刻、更可怕的……
模仿?致敬?甚或是……一种理念的现实投射?!
黄惜才,这个隐藏在静水县的文华书院前教员,会不会才是真正的……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