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了几项合乎情理的部署,进一步彰显他“恪尽职守”的姿态。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那根弦始终紧绷着。他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与黄惜才沟通。直接召见,目标太大;派人传信,又恐中途有失。
就在他思索之际,门房来报,说是静水县来的黄惜才黄秀才,感念大人恩德,特来送上一些家乡的土仪,并请安问好。
李致贤心中一动。这黄惜才,来得正是时候!他立刻吩咐:“请黄先生到偏厅用茶,我稍后便至。”
他故意在正堂又处理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公务,磨蹭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这才施施然走向偏厅。此举既是为了避免显得过于急切,也是观察是否有人对此会面特别关注。
偏厅内,黄惜才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坐在下首,面前放着一杯清茶,却并未饮用。他身旁放着一个不大的粗布包裹,想必就是所谓的“土仪”。见李致贤进来,他连忙起身,便要行大礼。
“黄兄不必多礼。”李致贤快步上前,虚扶一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对待故友的温和笑容,“快请坐。在京中住得可还习惯?”
两人寒暄了几句,话题围绕着黄家在京的安置、静水县的近况等无关痛痒的内容。李致贤注意到,黄惜才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手指也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李致贤心知他有要事,便对侍立在旁的仆役挥了挥手:“我与黄先生故友重逢,想私下叙叙旧,你们先退下吧,无事莫来打扰。”
仆役应声退下,并带上了偏厅的门。
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黄惜才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那张折叠好的图纸,双手呈上,低声道:“李大人,昨日小儿顽劣,翻看大人所赠画本,对此图……颇有谬见,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致贤接过图纸,展开一看,正是那猫鹰标记。他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但面上不动声色:“哦?黄菡那孩子天资聪颖,有何高见,黄兄但说无妨。”
黄惜才便将黄菡如何指出图案像一张“很凶的老爷爷的脸”的过程,原原本本地述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此乃孩童戏言,荒诞不经,大人听听便罢……”
然而,李致贤的呼吸却在黄惜才叙述的过程中,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下。他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张图纸上,之前所有关于此图案的疑点,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强光照射,豁然贯通!
老爷爷的脸!
茂儿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一直觉得这图案有些别扭,似乎不仅仅是象征性的鸟形,却始终抓不住关键。没想到,这层窗户纸,竟被一个八岁孩童无意间捅破了!
这不仅仅是破解了一个标记的谜题,更是为调查指明了方向!茂儿爷背后,确实存在着一个年长的、极有可能与太子旧案有直接关联的核心人物!“茂儿爷”的名号,正是源于此人!这无疑证实了他之前的推论,并且将目标范围进一步缩小了!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震撼,李致贤缓缓将图纸折起,收入袖中。他抬起头,看向黄惜才,目光深邃,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赏:“黄兄过谦了。童言未必皆妄,有时反而能直指本心,窥破迷障。黄菡此言,于我有大用,绝非戏言。”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告诫之意:“此事关系重大,黄兄与菡儿,切记守口如瓶,勿要对任何人再提起。在京中,安心住下,若有任何需求,可持此牌,到城西‘墨韵斋’找掌柜,他自会相助。”说着,他从腰间取下一枚不起眼的木牌,递给黄惜才。那墨韵斋,正是他一条秘密联络渠道的据点。
黄惜才接过木牌,入手微沉,知道此物非同小可,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他的想象。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惜才明白。”
正事说完,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李致贤便亲自将黄惜才送出偏厅,态度亲切自然,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故友叙旧。
送走黄惜才后,李致贤回到书房,屏退左右。他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庭院中欣欣向荣的花木,心中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黄菡的发现,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但也意味着,他接下来的调查,将更加直接地触及核心,危险系数成倍增加。那个“老爷爷”是谁?是太子旧部?是皇室成员?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必须利用这条线索,继续深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