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只兔子顺利住进老院兔舍的第二天,林逍特意早起给兔子添了新割的苜蓿,又检查了一遍兔笼的牢固程度。看着笼里那些探头探脑的灰兔,原本该满心欢喜的他,心里却总悬着点什么——自从上次文物上报后,他已经快半个月没见过苏颜了。
赵秀兰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把一碗小米粥推到他面前:“吃了饭进城一趟吧,给晓梅买本新字典,再去看看苏丫头。上次人家帮你联系陈顾问,你都没好好谢谢人家。”林逍抬头,正撞见母亲眼里的笑意,耳根微微发烫,含糊应了一声,三两口扒完饭,推着自行车就往县城赶。
初夏的风带着麦田的清香,乡间土路被晒得微微发烫,自行车轱辘碾过碎石子,发出“咯吱”的声响。林逍踩着踏板,心思却飘得老远。他和苏颜的交集不算多,却总在关键时刻彼此牵挂——围剿狼群时她帮忙协调林场物资,发现文物后她第一时间联系专家,就连上次他感冒,她都托人捎来两包感冒药。
他不是木头,苏颜看向他时眼里的光,他怎会不懂?只是联勤队队长的身份,靠山屯的一亩三分地,让他总觉得配不上在县城派出所工作的苏颜。可这份心思压不住,就像春草破土,不知不觉间已蔓延满心。
进了县城,林逍先去书店给晓梅挑了本最新的《新华字典》,又绕到街角的点心铺,买了两斤苏颜爱吃的桃酥——上次听她随口提过,省城的姥姥总给她做这个,可惜县城里难得买到正宗的。捏着油纸包着的桃酥,他站在派出所门口,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进去。
值班的老张头见是他,笑着招手:“林队长来啦?苏丫头在里面收拾东西呢,你快进去吧。”林逍心里咯噔一下,“收拾东西”四个字像块小石头,砸得他心里发慌。他快步走到苏颜的办公桌前,就见她正把一摞文件放进铁皮柜,桌上还摆着个半开的行李卷。
“苏颜。”林逍轻声喊她,把桃酥放在桌角。苏颜回头,看到他时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勉强扯出个笑容:“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眼尾还有未消的红痕,显然刚哭过。
林逍的心沉了下去,指着桌上的行李卷:“这是……要出远门?”苏颜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铁皮柜的拉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递到他面前:“省里的调令,让我下周一回省城公安局报到。”
“省城?”林逍捏着调令的手指微微发颤,纸上“调令”两个鲜红的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早知道苏颜有背景,她父亲是省城的干部,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对苏颜来说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可他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连句“恭喜”都说不出来。
“我爸托人办的,说是省城的岗位更有发展。”苏颜的声音很轻,目光紧紧锁着他的眼睛,“林逍,我不想走。”这句话像道惊雷,炸得林逍脑子嗡嗡作响。他猛地抬头,撞进她满是期待的眼眸里,那里面有不舍,有忐忑,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情意。
办公室里很静,窗外的蝉鸣都变得遥远。林逍的心跳得像要撞碎胸腔,他多想抓住她的手,说一句“别走”。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干涩的问句:“什么时候……决定的?”苏颜苦笑一声:“调令昨天就到了,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她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林逍,”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只要你说一句不想我走,我就去跟我爸说,我留在县城,留在这儿。”这句话像块滚烫的石头,落在林逍的心上。
他敢说吗?他当然敢。可他能说吗?他不能。他太清楚省城的机会意味着什么,那是多少人挤破头都得不到的前程。苏颜年轻,有能力,本该在更广阔的天地里发光发热,而不是被困在这个小县城,跟着他守着一个兔场,过着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
前世他见过太多为了爱情放弃前程的姑娘,最后在柴米油盐里消磨了所有光彩,满心怨怼。他不能让苏颜变成那样。他是联勤队队长,是要带着乡亲们搞养殖的带头人,可这些在省城的前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为什么不说话?”苏颜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一缩。林逍猛地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眼泪——那是他最无力抵抗的武器。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林场的表彰大会上,她穿着警服,站在台上宣读表彰决定,眼神明亮,意气风发。那样的姑娘,不该被他拖累。
“恭喜你啊,苏颜。”林逍强迫自己挤出笑容,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