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到了兵部衙门前。
与京城其他衙门口的喧闹不同,这里肃杀之气弥漫。门口站着的卫兵,一个个如同铁铸的雕塑,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每一个靠近的人。
柳惊鸿刚下马车,便感觉到至少有四五道隐晦的视线,从不同的角度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却像是毫无察觉,好奇地打量着那两只镇门的石狮子,还伸出手,不知死活地摸了摸石狮子冰凉的牙齿。
“王爷,你这看门狗,比将军府的威风多了。”她回头,对跟在后面的萧夜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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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夜澜依旧坐在轮椅上,由亲卫推着。他闻言,只是淡淡道:“进去吧,别让尚书大人等急了。”
兵部尚书钱正,一个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老臣,早已等在门口。见到萧夜澜,他立刻躬身行礼,态度恭敬至极。当他的目光扫到萧夜澜身后的柳惊鸿时,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王爷,这位是……”
“本王的王妃。”萧夜澜的语气不容置喙,“她来帮忙。”
钱正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躬身道:“是,下官遵命。”
一个疯名在外的王妃,来兵部帮忙?帮什么?帮着把衙门拆了吗?
钱正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他亲自在前面引路,将两人带往堆放陈年卷宗的后院库房。
库房的门一打开,一股混合着陈腐纸张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几欲作呕。
里面光线昏暗,高大的木架直抵屋顶,上面塞满了落满灰尘的卷宗和木匣,许多卷宗甚至散乱地堆在地上,几乎无处下脚。
“王爷,您看……”钱正一脸为难,“太子兵变之时,禁军曾冲击过兵部,这里被翻得一团糟,至今还没能整理出来。”
这倒是句实话。
柳惊鸿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整个库房。这里的混乱,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但也正因为这种混乱,才给了她浑水摸鱼的可能。
“本王要找去年一年,所有关于北境防线军需调度、兵员轮换的卷宗。”萧夜澜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显得有些沉闷,“钱大人,你派几个机灵的文书来,听王妃调遣。”
“是。”钱正连忙应下,心里却把柳惊鸿当成了一尊需要小心伺候的瘟神。
很快,四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年轻文书被叫了过来,一个个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
萧夜澜的轮椅被推到库房一角的窗下,那里光线最好。他随手拿起一卷兵书,便自顾自地看了起来,仿佛真的只是来这里监督的。
柳惊鸿知道,那本书,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的眼睛,是这库房里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那位战战兢兢的兵部尚书。
“你们,”柳惊鸿环视那四个吓得像鹌鹑一样的文书,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都聋了吗?没听见王爷的话?还不快干活!”
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卷布满灰尘的卷宗,看也不看,就扔到了其中一个文书的怀里。
“就从这堆开始!把所有带‘北境’、‘军需’、‘庚子年’字样的,都给本王妃挑出来!谁要是漏了一份,或者弄错了一张,本王妃就把他吊到衙门口的旗杆上,风干了当腊肉!”
她的声音清脆,话语却恶毒,配上她那张美艳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四个文书吓得一个哆嗦,再也不敢迟疑,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起来。
柳惊鸿自己则搬了张小凳子,坐在一堆半人高的卷宗前,也装模作样地翻阅起来。
她翻得很快,姿态懒散,时不时还因为灰尘太大而夸张地打个喷嚏,或者抱怨纸张发黄硌手。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认真工作,更像是一个被宠坏了的贵女,在玩一个新奇又无聊的游戏。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眼睛,像一台最高速的扫描仪,在飞快地过滤着那些枯燥的文字。
粮草调度、军械入库、兵卒名册、驿站塘报……
无数的信息碎片,在她的脑海中被迅速地分类、重组、分析。
时间一点点过去,库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柳惊鸿打了个哈欠,随手从一堆关于“北境驻军冬衣补给”的文书中,抽出一份最厚的。
这份文书记录得格外详细,从棉花的产地,到布料的尺寸,再到每一批冬衣运送的日期和路线,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