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融冰(1 / 2)

春寒料峭,新开辟的联军营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拥挤和喧嚣。镜泊湖的惨胜与随之而来的巨大声望,如同磁石般吸附了南满地区众多零散的抗日力量。营地里,穿着灰蓝色旧东北军军装、土黄色地方保安团服装、甚至各式各样百姓棉袄的人群穿梭往来,口音南腔北调,习惯各异,俨然一个微缩的江湖。希望的活水注入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可避免的泥沙——门户之见、旧有习气以及对有限资源的争夺。

矛盾在一个午后骤然爆发。起因是后勤处刚刚下发的一批从镜泊湖战场缴获的日军物资,主要是罐头、压缩饼干和部分相对完好的棉军靴。数量有限,需优先配给伤员和作战部队。

新近收编的一支原山林队,头领外号“火蝎子”,手下有七八十号人,多是桀骜不驯的汉子,以往在山林里自由散漫惯了。分发物资时,“火蝎子”手下一个叫疤脸的小头目,认为分到自己队伍的罐头和棉靴数量少了,觉得是独立支队的老人欺负新人,借着酒意(不知从哪弄来的劣酒),带着几个人冲到后勤处仓库前吵嚷。

“凭什么他们的人能分到新棉靴?老子们也是来打鬼子的,就得穿这破草鞋挨冻?”疤脸红着眼睛,指着不远处几个正在领取物资的独立支队老兵吼道。

负责分发物资的后勤干部试图解释优先顺序,疤脸却根本不听,推搡之间,气氛骤然紧张。闻讯赶来的几个独立支队老战士见自己人受欺负,也立刻围了上来,双方剑拔弩张,骂声不绝,甚至有人哗啦一声拉动了枪栓!

“干什么!都想吃枪子吗?!”铁柱如同铁塔般挤进人群,一声雷霆怒吼,暂时压住了场面。他肋部的伤还没好利索,脸色阴沉得可怕。

消息迅速报到了联军指挥部。杨帆没有立刻下令抓人,他沉默地听着汇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光是压,压不住。”陈明忧心忡忡,“‘火蝎子’这支队伍,江湖气重,但打鬼子不含糊。硬来处理,怕寒了后来者的心,也容易埋下隐患。”

杨帆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那就不是压,是‘化’。让他们自己看,自己比,自己想!”

当天晚上,营地中央燃起了几堆巨大的篝火。杨帆下令,召开全体“团结大会”,所有部队,无论新老,都必须参加。

大会开始,没有预想中的批判或训话。首先被请上来的,是卫生队的韩春山和小梅。韩春山提着几乎空了的药箱,声音沉重地讲述着药品如何紧缺,重伤员如何因无药可用而在痛苦中离去。小梅则红着眼圈,讲述了转运途中,那些独立支队的老兵是如何把仅有的止血粉让给新兵,如何把藏着的最后一块干粮塞给担架上的伤员,包括那个死在她怀里的“小山子”。

“……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他们不怕死,就怕死了,还没能把鬼子赶出去……”小梅的声音哽咽,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会场。许多新来的战士默默低下了头。

接着,杨帆让政治部的干事,请出了几位在新编队伍中、家人都惨死在日军手中的战士。一个来自北满的老兵,颤抖着伸出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右手,讲述了他一家老小如何被日军当做“抵抗分子”灭门,他如何侥幸逃生。另一个年轻的战士,则泣不成声地描述了姐姐被日军凌辱后投井自尽的惨状。

悲愤的情绪在篝火旁蔓延,国仇家恨超越了小集体的利益算计。

这时,铁柱猛地撕开了自己肋部简单包扎的绷带,露出那道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在火光下显得异常刺目。

“都他娘的给老子看清楚!”铁柱的声音如同受伤的豹子在低吼,“这伤,是镜泊湖留下的!老子跟着杨司令从黑虎寨几十条破枪干起,多少老兄弟,像吴队长,像李德标,尸骨都埋在这白山黑水里了!他们图啥?图这几口罐头?图这双破棉靴?”

他环视着“火蝎子”和他手下那些人,目光灼灼:“咱们现在是人多了,枪多了,可要是心不齐,惦记着自己碗里那点油水,那跟以前的山头有啥区别?能成啥大事?鬼子巴不得咱们自己先打起来!”

“火蝎子”一直梗着的脖子,不知不觉低了下去。他看着铁柱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听着那些惨绝人寰的经历,再想想自己手下为了几双棉靴就闹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会场中央,对着杨帆和全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对着自己那帮手下,嘶哑地吼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听着!从今往后,谁再敢搞特殊,再敢跟自家兄弟争抢,老子第一个毙了他!疤脸!把多拿的东西,都给老子还回去!以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