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根”计划如同一把撒向山野的种子，在初冬的寒风中悄然萌发。

十二支由教导队见习参谋带领的小分队，如同十二道细小的溪流，从王家屯这个核心悄然溢出，渗入西北、西南广袤而贫瘠的山区。他们的背包里除了武器和少量干粮，更多的是针线、火柴、食盐，以及用边区票和银元混合的“活动经费”。

李振华带领的小队负责向西北方向，靠近“镇三山”活动区域的边缘。他们的任务不是联络“镇三山”，而是摸清那一带零散村落的情况。第一个村子叫野狼沟，只有十几户人家，穷得叮当响。村民看到带枪的人，眼神里满是警惕和麻木。

李振华没有急着宣传，他让队员们放下枪，帮老乡修补漏风的屋顶，用随身带的草药给咳嗽的孩子缓解症状。晚上，他们住在废弃的羊圈里，吃着自带的干粮。第三天，村里最年长的老猎户才拎着半只风干的野兔，蹲在羊圈外闷声问：“你们……真是八路？不打人？不抢粮？”

“老人家，我们是打鬼子的八路军，也是老百姓的队伍。”李振华递过去一撮珍贵的盐巴，“鬼子抢咱们的粮，占咱们的地，我们跟您一样，恨他们。”

老猎户捏着盐巴，浑浊的眼睛看了李振华很久，叹了口气：“后生，这地方……留不住人。今年收成本就不好，前几日还有‘山头’上的人来收‘保护费’，说是替皇军收的……不给，就抢。”

“山头”的人？李振华心中一凛。这恐怕不是“镇三山”的人，更像是投靠了鬼子的伪武装或者土匪。他记下了这个情况，继续耐心地与老猎户攀谈，慢慢了解到周边几个村子的概况、水源位置、以及那些“山头”人活动的规律。

另一边，赵小山的小队向西南渗透，进入了一片更为崎岖、村寨更稀疏的区域。他们遇到的第一个挑战不是人，是恶劣的自然环境。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让山涧结冰，一名战士滑倒摔伤了腿。他们不得不在一个背风的山坳里停下，搭建临时营地。

更麻烦的是，他们发现自己似乎被盯上了。不是日军，也不是伪军，更像是当地的土匪或者山民武装的探子。总有若有若无的视线在远处的林间晃动。

“赵参谋，怎么办？甩掉他们，还是……”一名老兵低声问。

赵小山看着地图，又看了看受伤的战友，摇头：“不能甩。一甩，就更显得我们心虚，而且伤员跟不上。就在这里扎营，生火，做饭，做出长期驻守的架势。晚上，派两个人反向摸过去，看看是谁在窥视我们，最好能抓个活的问问。”

他的镇定感染了队员。他们故意大声说话，砍柴生火，煮起了一小锅稀粥。到了后半夜，派出去反向侦察的队员果然带回来一个被捂住嘴、捆得结结实实的瘦小汉子，看样子是个本地猎户，被土匪逼着出来盯梢的。

经过审问（更多的是恐吓和食物的诱惑），那猎户交代，这附近有股叫“钻山豹”的土匪，三四十人，最近投靠了山外的皇协军，得了些枪弹，专在这片山区劫掠过往客商和小村落，也替鬼子打探消息。

赵小山将情报连夜送回王家屯，同时决定暂时不深入，就在这一带与“钻山豹”周旋，摸清他们的底细和活动规律，尝试联系受他们欺压的百姓。

……

王家屯，营部。

王二娃面前摊开着各小队陆续传回的加密报告。野狼沟的贫困与盘剥，“钻山豹”的为虎作伥，其他区域百姓的疑虑与期盼……一幅幅鲜活而复杂的图景在他面前展开。

“情况比预想的复杂。”老周看着报告，眉头紧锁，“鬼子自己不用出面，利用这些伪武装和土匪，就能把我们新拓展的区域搅得乌烟瘴气，还能切断我们和群众的联系。”

“意料之中。”王二娃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做着标记，“坂田吃了硬碰硬的亏，现在学乖了。他想用这些地头蛇来消耗我们，困扰我们，甚至引诱我们去攻打他们，从而暴露我们的兵力和意图。”

他放下铅笔，目光沉静：“那我们就不急。告诉各小队，稳住阵脚。第一要务是取得当地百姓的信任，帮他们解决实际困难。对于‘钻山豹’这样的败类，暂时避其锋芒，但要摸清他们的巢穴、头目、活动规律。对于野狼沟那种被盘剥的村子，我们可以暗中支持，教他们如何藏粮，如何与那些收‘保护费’的周旋，甚至……可以秘密提供一点武器自卫，但必须是绝对可靠的村民。”

“二娃，这会不会太慢了？而且给村民武器，万一出事……”铁蛋有些担心。

“慢，就是快。”王二娃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