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朝堂之上唾沫横飞,引经据典,互相攻讦,吵作一团。这些世家大族的代言人,平日里或许互相倾轧,但在面对杨国忠这个“寒门”宰相试图借机削弱同样与门阀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藩镇势力时,竟出奇地“团结”起来。
龙椅上的玄宗,冷眼看着这出闹剧。崔器的发难,自然有杨国忠的授意,但背后有没有他这位帝王默许的试探?他心中冷笑。安禄山那瞬间的惊怒和怨毒,他看得清清楚楚。削权?他当然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朔西军…才是他心中那根更近、也似乎更容易拔除的刺!他想起寿宴上那幻术师召出的、杀气腾腾的“朔西军”,想起密报中朔西军将领王忠嗣在军中威望过盛,与太子李亨过从甚密…一股寒意夹杂着杀意涌上心头。
“够了!”玄宗猛地一拍龙案,声如雷霆,瞬间压下了所有争吵。他目光如电,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落在安禄山身上,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安卿忠心体国,朕深知之!三镇防务,干系重大,非安卿不能统筹!崔器妄议边事,罚俸半年!削权之事,休要再提!安卿,你且安心回范阳,替朕守好北大门!庆绪留在京中,朕自会好生看顾!”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森然:“至于北境军务…朔方、河西一带,近来也颇多疏漏!传旨:着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即日卸任,回京述职!其职由…河东节度副使阿布思暂代!河西防务,由哥舒翰全权负责,务必整肃军纪,严加戒备!”
矛头,直指朔西军!
朝堂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安禄山心中狂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是深深叩首谢恩。
杨国忠脸色微变,玄宗此举虽未动安禄山,却先拿太子潜在的军事依仗王忠嗣开刀,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世家门阀的官员们则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削他们的“财神爷”安禄山,皇帝爱折腾谁折腾谁。
一场暗流汹涌的朝会,在玄宗对朔西军的开刀声中落下帷幕。
安禄山带着满腔的怨毒与一丝侥幸,狼狈离京,留下儿子安庆绪在长安为质。而江宅一伙的“消失”,在这巨大的政治漩涡中,仿佛只是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只短暂地激起一丝涟漪,便被更汹涌的暗流吞没。
时光荏苒,三个月的光阴在权力倾轧与边关告急的奏报中流逝。
长安城依旧繁华,大明宫的朝会依旧每日上演着争吵与算计。玄宗李隆基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力不从心在侵蚀着他。身体仿佛被掏空,精力大不如前,批阅奏章时常感头晕目眩,连最宠爱的杨贵妃也觉得他近日兴致缺缺,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是朕…老了吗?”深夜,独自坐在兴庆宫御书房内的玄宗,看着铜镜中自己鬓角新增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和不甘。他想起了骊山琼华苑地宫,想起了那块能让他恢复精力、甚至隐隐触摸到长生边缘的昆仑玉璧!
“对!玉璧!朕还有玉璧!”一股渴望驱散了疲惫,他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必须再去一次!立刻!
次日,玄宗以“静心祈福”为名,轻车简从,秘密摆驾骊山温泉宫。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怀着一丝近乎朝圣般的期待,再次踏入了琼华苑深处那幽暗、阴冷的地宫。
熟悉的寒气包裹上来。他快步走向祭坛中央,目光急切地投向那块承载着他长生之梦的玉璧。
然而—— 预想中的温润灵光并未出现!
那块曾经流淌着柔和月华、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昆仑玉璧,此刻竟如同蒙尘的顽石!表面黯淡无光,布满了灰败的裂纹,曾经玄奥的符文也失去了所有神韵,死气沉沉地嵌在冰冷的石座之上!整个地宫,再无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只剩下刺骨的阴寒和…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
“不…不可能!”玄宗如遭雷击,踉跄着扑到玉璧前,颤抖的手指抚摸着那冰冷粗糙的表面,试图感应到哪怕一丝残留的灵韵。没有!什么都没有!它彻底沉寂了,变成了一块毫无价值的巨大石头!
“灵光呢?灵气呢?!”巨大的失落和恐慌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怒火,烧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猛地直起身,双眼赤红,状若癫狂,在空寂的地宫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是江宅!是杰克!是那伙妖人!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用了什么妖法,偷走了朕的玉璧灵光!”
所有的线索在他脑中瞬间炸开,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罪证链”:这伙人突然获得恩宠,接近骊山!他们在飞霞殿搞出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