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攻防战,已持续了半月有余。
南郑城下,早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渠。城墙被烟熏火燎得斑驳陆离,多处出现了破损,又被守军连夜用门板、泥土甚至阵亡将士的遗体仓促堵上。徐奎麾下的叛军和五溪蛮兵,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又在守军顽强的抵抗下,丢下大片尸体,狼狈退去。
城头上,守将张巡须发戟张,甲胄上布满刀箭痕迹和干涸的血污,声音早已嘶哑,却依旧如同磐石般屹立在最危险的城楼位置,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战斗。守军将士在其带领下,虽伤亡惨重,疲惫不堪,但士气却未曾崩溃。他们深知,身后就是世子,就是蜀中最后的希望,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徐奎立马于远处高坡之上,望着那座久攻不下的坚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原以为凭借绝对优势的兵力,可以迅速碾碎汉中守军,擒获世子,彻底掌控蜀中。却没想到,这张巡如此难缠,守军如此顽强!半月猛攻,损兵折将逾万,却连城墙都没能真正占领一段!
“废物!一群废物!”徐奎狠狠一马鞭抽在身旁的亲兵身上,发出清脆的皮肉炸响,亲兵咬牙不敢出声。“区区一个张巡,一万残兵,竟让本王四万大军寸步难行!”
“大将军息怒!”一名心腹将领硬着头皮道,“汉中城高池深,张巡老儿又善于守城,强攻确实损失太大。不如……再用‘震天雷’?像破成都那样,炸开他的城门!”
徐奎眼中寒光一闪,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本王不想?但这汉中……与成都不同!”他指着城下那些被守军破坏的攻城器械残骸和被水浇湿的泥土,“张巡这老贼,早有防备!他派兵占据城外高地,我军根本无法悄无声息地将‘震天雷’运至城门下。即便运到了,你看——”他指向城头,“那些守军准备了大量水囊、水龙,一旦发现异动,立刻泼水!引信受潮,如何点燃?就算点燃了,也会被瞬间浇灭!这老匹夫,竟用如此拙劣却有效的方法,克制了本王的利器!”
一想到自己倚若长城的秘密武器竟被对方用“水”这种最简单的东西破解,徐奎就气得几乎要吐血。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憋闷感,让他几乎发狂。
“大将军,强攻不成,利器受制,久则生变啊!”另一名谋士模样的将领低声道,“朝廷援军说不定已在路上,若等常胜大军一到,内外夹击,我军危矣!”
“那你说怎么办?!”徐奎猛地扭头,目光凶狠地瞪着他。
那谋士被瞪得心中一寒,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咬牙道:“大将军,我们……我们不是还有一张牌吗?”
“什么牌?”
“蜀王……赵慎!”谋士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如今在我们手中,虽是个废人,但毕竟是蜀中之主,世子赵元启的生父!若将蜀王押至城下,以他的性命相威胁,逼迫世子开城投降……世子年轻,至孝之人,焉能眼睁睁看着生父死于眼前?就算他不降,此举也必能重创守军士气!”
此计一出,周围几名将领顿时色变。一人立刻出言反对:“不可!大将军,此计太过……太过毒辣,且有损阴德!蜀王赵慎在蜀中素有贤名,爱民如子,不奢华,不骄纵,深得军民爱戴。若以此相逼,只怕……只怕非但不能逼降世子,反而会让我军将士心寒,甚至……可能激起兵变啊!”
“是啊,大将军,三思啊!”几名较为持重的将领纷纷附和。用对方君主的父亲做人质逼城,这在道义上完全站不住脚,极易失去军心。
“军心?道义?”徐奎却发出一阵夜枭般的冷笑,脸上满是狰狞和疯狂,“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拿下汉中,擒杀世子,整个蜀中就是本王的!到时候,谁还敢说半个不字?军心?用金银和官位喂饱他们,自然就有军心!至于蜀王的贤名……哼,一个死人,要贤名何用?!”
他已经被久攻不下的焦躁和对未来的野心冲昏了头脑,此刻只求结果,不择手段!“不必再多言!立刻去将蜀王赵慎从囚车中带出来,给他换身干净点的衣服,别让他看起来太狼狈!明日攻城之前,押至城下!本王倒要看看,他赵元启是要这汉中城,还是要他老子的命!”
“末将……遵命。”众将见徐奎心意已决,且神色疯狂,不敢再劝,只得领命。
次日清晨,天色灰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叛军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发动进攻,而是在南郑城东门外,列开了一个奇怪的阵型。中军分开,一辆普通的马车被缓缓推到了阵前,马车周围,是数十名手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