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阳光。
洒在奉天殿。
铜鹤的影子。
瘦长地投在地上。
檐角铁马。
被风撞得叮当作响。
然而。
这声响却盖不住刘健粗重的喘息声!
老首辅刘健跪在金砖上。
花白的胡须沾着地砖的寒气。
他避开朱厚照 “看首辅脸色” 的诛心之问。
双手捧起象牙笏板。
声音带着泣血般的颤抖:
“小爷!”
“老臣侍奉宪宗、孝宗、太子三朝。”
“四十年来不敢有半分私念!”
“弘治朝轻徭薄赋。”
“是因百姓历经成化末年的苛政。”
“亟需休养生息。”
“国库空虚。”
“是因天灾连年。”
“赈灾用度过巨。”
“老臣与同僚们无不节衣缩食。”
“甚至自掏腰包填补亏空……”
他说着。
竟从袖中摸出一本泛黄的账册。
双手举过头顶:
“这是老臣的私账。”
“弘治十二年至今。”
“共计捐银三千两。”
“虽杯水车薪。”
“却足证老臣之心!”
阶下的文官们见状。
纷纷跟着跪倒。
“臣等愿以死明志。”
“绝无贪墨之心!”
一时间。
奉天殿里满是 “臣等惶恐”“太子明鉴” 的呼喊。
声音里带着刻意拔高的悲愤。
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朱厚照坐在临时宝座上。
指尖敲着扶手。
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这群文官最擅长的就是这套。
用 “忠心” 当挡箭牌。
用 “死谏” 博名声。
只要把水搅浑。
就能把财政亏空的账赖到 “天灾”“苛政” 头上!
“刘首辅的忠心。”
朱厚照忽然开口。
声音不大。
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油。
瞬间压下了满堂的哭喊:
“孤自然信。”
“可忠心不能当银子花。”
“更不能填饱边军的肚子。”
他俯身拿起刘健递上的私账。
随手翻了两页。
嗤笑一声:
“三千两?”
“够给文官们发半个月的‘养廉银’吗?”
“还是够填补江南盐税的零头?”
账册被扔回刘健面前。
纸页散开。
露出上面歪歪扭扭的捐款记录。
老首辅的脸瞬间涨成了绛紫色。
捧着账册的手不住颤抖。
他本想以 “捐银” 表忠心。
反倒被太子用数额堵了嘴!
“小爷。”
刘健咬着牙。
像是下定了决心:
“国库空虚非一日之寒。”
“若要应急。”
“可暂用内帑填补。”
“先帝在位时。”
“常以私库补贴国用。”
“此乃……”
“内帑?”
朱厚照猛地站起身。
太子蟒袍的下摆扫过案几。
带倒了一只青瓷笔洗。
“哐当” 一声脆响。
在大殿里回荡。
“刘首辅真是为大明着想啊。”
“不想着怎么给国库开源。”
“反倒盯着孤的私库!”
他走到刘健身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臣。
眼神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人。
“先帝用内帑补贴国用。”
“是因为他仁厚;”
“可孤不一样。”
“孤的内帑。”
“要留着给边军买铠甲。”
“给灾民买粮食。”
“不是给你们这些‘鞠躬尽瘁’的大臣们填贪腐的窟窿!”
“你口口声声说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