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炳看着那些地契。
指节攥得发白。
“咯吱” 响。
忽然想起朱厚照说的 “百姓流离失所”。
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寒风卷着灶膛的纸灰穿过庭院。
落在李宾的官帽上。
像一层洗不掉的罪证。
他被缇骑架着走。
脚在地上拖出两道印。
嘴里还嘟囔着:“不是我的…… 我也是奉命……”
最后一路缇骑奔向北城王府时。
兵部武选司员外郎王逊正在后院埋东西。
他比张锐、李宾多些心机。
傍晚回府就把与边将往来的密信裹在油布里。
外面套了层陶土罐。
想埋进石榴树下。
等风头过了再挖出来。
铁锹刚挖了半尺。
就看见火把从月洞门涌进来。
“呼啦啦” 一片。
映得雪地泛着红光。
连石榴树的枝桠都染成了红的。
“王大人倒是勤快。
深更半夜还侍弄花草。”
陆炳踩着积雪走近。
靴底碾过冰碴的脆响。
“咯吱咯吱”。
惊得王逊手里的铁锹 “当啷” 落地。
砸在陶土罐上。
“咔嚓” 裂了道缝。
缇骑上前扒开浮土。
油布裹着的密信露出来。
“大人!找到了密信!”
最上面一封写着 “宣府军饷可再缓三月”。
落款是王逊的私印。
红得刺眼。
“这是……”
王逊的舌头打了结。
看着陆炳展开竹纸。
上面 “康太妃伴伴杖毙是冒犯祖宗” 的字迹。
比雪地还刺眼。
他腿一软。
差点坐在泥里。
“陛下说。
你对太妃的事很上心。”
陆炳掂了掂密信。
纸页硬邦邦的。
“正好。
诏狱里暖和。
你慢慢跟太妃宫里的旧人聊聊 ——
那些被你克扣冬衣的边军。
也托我问问你。
这个冬天该怎么过。”
王逊被缇骑架走时。
挣扎着回头看了眼石榴树。
那里不仅埋着密信。
还有他给文官集团传递京营布防图的记录。
如今全成了送自己进诏狱的铁证。
寒风卷着雪沫打在他脸上。
像被边地冻裂的士兵啐了满脸。
疼得他睁不开眼。
四更天的京城。
已经被锦衣卫的马蹄声踏遍。
三队缇骑押着人犯往诏狱汇合。
铁链拖地的声响在空荡的街面回荡。
“哗啦…… 哗啦……”
惊得沿街百姓从门缝里窥探。
“是锦衣卫抓人呢!”“看那不是张大人吗?”
张府的翡翠碎了。
李府的账册烧了。
王府的密信挖出来了。
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大人。
此刻像捆猪似的被铁链锁着。
官帽歪在脖子上。
袍子上沾着泥和雪。
早没了半分体面。
陆炳勒住马缰在街口稍停。
看着三队人犯在火把下汇合。
张锐瘫在囚车底哼哼。
像头快死的猪。
李宾抱着囚栏哭嚎。
嗓子都哑了。
王逊倒是硬气。
梗着脖子不说话。
却在看见诏狱那扇黑铁门时。
腿肚子突然软了。
“噗通” 跪在囚车里。
“都带进去。”
陆炳甩了甩马鞭上的雪。
雪沫子溅在地上。
“告诉狱卒。
好生‘伺候’。
别让他们冻着 ——
陛下还等着听他们聊‘三年必乱’呢。”
缇骑齐声应喏。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