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孤独的北地歌谣(1 / 2)

那个冬天似乎格外寒冷。

永乐十三年腊月,徐皇后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在一个静谧的雪夜,她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人世,无声无息。

坤宁宫内,死寂笼罩。

当值宫女惊恐的啜泣声打破了沉寂。朱棣几乎是撞开了寝殿的门冲进去的。

他踉跄着扑到床榻边,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徐皇后平静的睡颜。

“妙云?妙云?”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

“醒醒,天亮了……该起了……” 没有回应。

一股灭顶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猛地掀开锦被,一把将徐皇后尚有余温却已无知觉的身体紧紧抱入怀中。

双臂勒得死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妙云!妙云!你睁开眼看看朕!你看看朕啊!” 他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声音凄厉绝望:

“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丢下朕!你说过要陪朕看尽这万里江山的!”

“你说过等迁都北京,要在新宫里种满你喜欢的海棠的!妙云——!”

他将脸深深埋进妻子冰冷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她的衣襟:

“朕答应过你的!打下这江山,与你共享太平!你怎么能……怎么能先走?”

“你让朕一个人……一个人怎么坐得稳这龙椅?怎么守得住这江山?!”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悲痛让他完全失去了帝王的威仪,只剩下一个痛失爱侣的普通男人的绝望。

“你还记不记得?记不记得在北平,日子最难的时候,冬天冷得要命,炭火都不够。”

“你就抱着朕,用你的手给朕暖……你说‘四哥,不怕,有我呢’……”

“妙云,朕现在好冷啊!你再给朕暖暖!再暖一次!求你!”

他抓起妻子冰冷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徒劳地想要汲取一丝温度,却只感受到刺骨的冰凉。

“朕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发火,只有你会劝朕,给朕递茶,叫朕‘四哥’……”

“你走了,谁还敢在朕犯浑的时候,给朕一巴掌把朕打醒?”

他痛苦地摇晃着怀里的身体,“你醒醒!你打朕啊!骂朕啊!朕以后都听你的!”

“朕再也不乱发脾气了!妙云!”

“你说过要看着老大做个好皇帝,看着老二、老三都独当一面,看着咱们的大孙娶妻生子……”

“你还没看到那一天啊!你怎么能不看?!你怎么舍得?!”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破碎的呜咽:

“朕答应过你,要带你去江南看烟雨,去泰山看日出……朕都记着呢!一件都没忘!你起来……起来咱们就去!”

“现在就去!让老大马上继位!朕什么都不要了!朕只要你!只要你回来!”

哭累了,他就静静抱着怀里的人儿,小声哼着北地的歌谣。

陈兴站在殿门口,看着这一幕,泪水无声地滑落。

徐皇后的葬礼,极尽哀荣。朱棣亲自为她选定谥号“仁孝”,并做出了一个震惊朝野的决定:

停灵于南京皇宫,暂不下葬,待他百年之后,帝后同穴!

他要亲自为她在北京选择万年吉壤,修建陵寝,他要让她安息在他们共同选定的新都之侧。

葬礼过后的一夜,朱棣罕见地召陈兴到乾清宫。

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沉重的孤寂。朱棣一身素服,背对着陈兴,站在巨大的舆图前,背影显得异常萧索。

“都处理完了?”朱棣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陈兴能听出那平静下汹涌的暗流。

“是,陛下。”陈兴低声应道。

朱棣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憔悴得惊人,眼窝深陷,短短月余,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看着陈兴,眼神空洞,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疲惫。

“陈兴,”他开口,声音飘忽,“朕……好孤独。”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逾千钧,砸在陈兴的心上。

这不是帝王的感慨,而是一个刚刚失去生命伴侣的男人,最真实的内心剖白。

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作响。

朱棣慢慢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许久,才用一种近乎呓语的语调说道:

“这皇宫……太大了。以前有妙云在,朕批折子晚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