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这不公的命运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冷酷君王。但涌上喉咙的,只有一股股带着浓郁铁锈味的、滚烫的液体。鲜血如同泉涌,从他口中、从胸前那致命的伤口中汩汩而出,迅速染红了他华丽的皮袍,滴落在脚下那片已经被同袍之血浸透的地毯上。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因充血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咄吉。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刻骨的仇恨、被玩弄至死的巨大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眼前这个强大冷酷到令人绝望的君王的……深深恐惧。
他想起来了……就在这濒死的瞬间,他那被愤怒和恐惧烧灼的脑海深处,如同闪电般划过一幕尘封的画面:当年那场决定北狄命运的夺位之战!在堆满了尸体的金帐前,咄吉浑身浴血,手中握着的正是这柄金狼王剑!他如同一尊从血海中走出的魔神,一剑一个,冷酷无情地斩杀了颉利的旧部!那剑光,那眼神,与此刻……一模一样!
他忘了……他怎么能忘了?!眼前这位,从来就不是什么仁慈宽厚的君主!他是踏着同胞和敌人的尸骨,用最血腥的武力夺来的汗位!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后悔?恐惧?怨毒?所有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
哈桑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那凝固着无尽不甘和怨毒的眼神,空洞地倒映着汗帐内摇曳的烛火,仿佛要将这最后的景象烙印进永恒的黑暗。
“嗬……”最后一丝气息从他口中溢出,带着血沫。
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沙塔,轰然向前扑倒,重重地砸在咄吉王座前的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在他身下迅速蔓延开来,如同开出了一朵巨大而妖异的死亡之花。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充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汗帐的穹顶,仿佛还在无声地控诉着那无法洗刷的冤屈与不甘。
死不瞑目!
整个金狼汗帐,再次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柄插在哈桑后心、兀自流淌着金光的王剑,以及那弥漫了整个空间的、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残酷杀戮。
所有的将领都屏住了呼吸,脸色苍白地看着王座前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看着那柄象征着绝对权力的金狼王剑,看着台阶上那不断扩散的、刺目的鲜红。一股寒意,比帐外的朔风更刺骨,深深钻入了每个人的骨髓。
咄吉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握剑的手。他的动作依旧沉稳,没有丝毫颤抖。那柄刚刚饮血的金狼王剑,剑身光洁如新,金色的流光在锋刃上缓缓游走,不沾一丝血污,只有剑尖上那一点微不可察的暗红,昭示着它刚刚结束了一条生命。
他居高临下,如同俯瞰尘埃的神只,冰冷的目光扫过哈桑那具匍匐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尸体。那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对旧部的惋惜,只有一种处理掉麻烦和叛徒后的、纯粹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
仿佛他刚刚碾死的,不是一位手握重兵、位高权重的部落首领和统军大将,而仅仅是一只聒噪烦人的苍蝇。
“拖出去。”咄吉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心底发寒。那冰冷的语调,如同在吩咐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悬于辕门之外,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喏!”几名金狼卫从极度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快步上前。他们动作麻利而沉默,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早已习惯执行这样的命令。两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毫不避讳地抓住哈桑尸体的脚踝,如同拖拽一袋毫无价值的垃圾,在厚厚的地毯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惊心的暗红色血痕。
沉重的尸体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死寂的汗帐内显得格外清晰。
那具刚刚还充满力量、还能暴起杀人的身躯,此刻如同破败的玩偶,头颅无力地耷拉着,随着拖拽的动作在地毯上磕碰。那双至死圆睁、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眼睛,空洞地掠过一张张惊魂未定、惨白如纸的将领面孔,掠过那摇曳的烛火,最终,随着尸体的移动,被拖向了那象征着出口、却也是无尽黑暗的帐帘方向。
长长的血痕,如同一条蜿蜒的、通往地狱的死亡之路,从王座台阶下,一直延伸向汗帐的门口。每一步拖拽,都仿佛在无声地碾过所有幸存者的心脏。
金狼卫掀开帐帘,刺骨的寒风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