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心中杀意沸腾,几乎要冲破胸膛。但他更清楚,此刻金帐内的恐慌和猜忌,比汉人的刀锋更危险!一旦各部族首领因恐惧而离心,甚至不顾一切带兵回防,那他苦心孤诣策划的金狼角力祭、凝聚力量的计划将瞬间分崩离析!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王庭再次陷入混乱!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刺骨的空气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气血。脸上铁青之色未退,但眼神却重新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令人心悸的沉凝。他缓缓抬起手,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压下了帐内所有的喧嚣和混乱。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于他。
“哈日瑙海族长!”颉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沉痛的肃穆,目光投向状若疯魔的秃鹫部首领,“长生天在上,本单于对秃鹫部遭遇的不幸,深表痛惜!部族受难,如同剜心之痛!”
哈日瑙海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希冀。
颉利的声音转为斩钉截铁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安抚:
“本单于尊重你的意愿!你,可即刻点齐本部在王庭的所有人马,火速回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声音更加洪亮,带着王庭的威势:
“同时,本单于将派遣一支精锐的金狼铁骑,由万夫长巴特尔率领,随你一同南下!助你驱逐汉寇,保卫家园!”
哈日瑙海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和悲痛而颤抖:“谢……谢大汗天恩!哈日瑙海……感激不尽!秃鹫部永世不忘大汗恩德!”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只是……只是此次金狼角力祭,我秃鹫部……无法参加了!请大汗……恕罪!”
“部落存亡,高于一切!”颉利的声音带着理解,却也隐含警告,“角力祭事小,守护族人性命事大!本单于准了!速去!”
“是!是!”哈日瑙海再无半分犹豫,猛地起身,甚至顾不上礼仪,带着仅剩的几个心腹侍卫,如同被恶鬼追赶般,踉跄着、几乎是撞开人群冲出了金帐!那急切、绝望又带着一丝狠厉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帐帘之外。
金帐内,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秃鹫部的骤然退出,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仅仅是涟漪,更是深藏水底的、险恶的暗流。
颉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下方惊魂未定、心思各异的众人。他声音沉稳,带着一种稳定军心的力量:
“汉人狡诈,趁我王庭盛会,行此卑劣偷袭!其目的,正是要乱我军心,使我各部自危,从而瓦解我北狄凝聚之力!”
他猛地一拍王座扶手,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然!此等伎俩,岂能得逞?!”
“汉军此股兵力,不过是趁虚而入的跳梁小丑!借金狼角力祭之机,潜入我草原深处,兵力绝不会多!更无胆量、也无实力进犯我王庭重地!王庭有噬月狼骑坐镇,固若金汤!诸位大可放心!”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为防汉人故技重施,袭扰其他部落!本单于命令:除秃鹫部外,其余各部首领,即刻派遣得力亲信,持本单于金狼令,率领部分精锐,火速返回各自部落坐镇!加强戒备,严防死守!务必确保后方牧场、部众安全!”
此言一出,如同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恐慌的情绪被强行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急行动的命令感。
“谨遵大汗令!”
各部首领,无论大小,纷纷起身领命。事关自家后院生死,无人敢怠慢。金帐内瞬间忙碌起来,首领们各自招呼心腹,低声而急促地交代着命令,一张张盖有颉利单于金狼印记的令牌被迅速分发下去。无数亲信将领领命后,立刻冲出金帐,奔向各自部族的营地,点兵遣将,准备星夜驰援。
然而,在这看似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表象之下,一股更加阴冷、更加自私的暗流,却在九大部族的核心圈子里,无声地涌动、蔓延。
当哈日瑙海那绝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当颉利下达了回防命令后,黑鹰部族长苏赫那一直如同寒冰覆盖的面容上,那对浅灰色的鹰眸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精光,如同冰层下掠过的闪电,倏然亮起,随即又迅速隐没。他肩头的黑鹰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安静地收拢了翅膀,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帐内众人。少了一个……苏赫心中无声地划过这个念头。秃鹫部虽然阴鸷难缠,在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