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何贵在三份文书上郑重地签下名字,按上手印。
张卿儿取回其中一份归档,一份待发往商州衙门备案,另一份则交给何贵作为凭证。
“何先生果然爽快!李令吏,取安家银五十两来。”
片刻,一名令吏捧上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何贵道谢后接过,仔细清点,果然是足色的官银五十两。
他再次深深一揖:“草民何贵,多谢夏王恩典,多谢王女殿下!”
张卿儿坦然受礼道:“先生不必客气,我大夏不尚虚礼,重在实务,这份文书请妥善保管,乃你身份及借贷凭证。可还有疑问?”
何贵摩挲着手中文书和那袋关乎全家未来的银两,激动道:“草民再无疑问!多谢!”
怀揣着文书和银两,何贵快步返回校场住处。
当同舍的刘景仁、张择端等人得知他竟已迅速办妥落户,并获得了安家贷款,纷纷围上来道贺。
何贵看着这些新结识的朋友,心中温暖,但也带着几分愧疚道:“按理,诸位贤弟高中在望,我应设宴庆贺,奈何囊中羞涩,这五十两需用于安家,实在无力置办像样酒席。
若诸位不弃,校场外那家面馆,由我做东,聊表心意,不知可否赏光?”
刘景仁立刻道:“何兄这是哪里话!大明是何光景,我等皆心知肚明,宴席不分贵贱,情谊真挚即可。
不过何兄,携带如此多银两在校场行走,恐有不妥,此地人员繁杂,不若将大部分银两暂存于校场哨卡,言明姓名,离场时再取,随身只带些许散银方便使用。”
何贵有些犹豫:“这……是否会麻烦军爷?”
张择端笑道:“何兄多虑了,夏王仁政爱民,军民一体,此等便利之事,但说无妨。”
何贵感激道:“好,便依诸位贤弟之言,待我存好银两回来,我等便去面馆!”
二月十四日午后,国学考场阅卷处。
经过连日紧张的誉录、对读与交叉批阅,初步结果已然出炉。
吕维祺将一份汇总名册呈给陆梦龙:“陆尚书,考卷已初步评定完毕,名次正在最后核定,观其结果,四川籍士子因接触新学较早,根基相对扎实,名列前茅者居多。
河南、湖广等地士子,虽不乏聪颖之辈,但于实务一道,确与川中士子有些差距,稍显可惜。”
陆梦龙浏览着名册,神色如常:“此乃情理之中,四川是我大夏根基之地,教化推行日久。
至于其他行省士子,即便此次未中,亦不必担忧,大夏求贤若渴,尚有其他途径安置人才,总能人尽其用。”
吕维祺又问:“这名次评定完毕,是否需要即刻禀报大王?”
陆梦龙摆摆手:“不必,大王早有明示,府级以下官吏铨选,由吏部依制办理即可。
只需确保考场无弊,任职无徇私枉法,大王便不予干预,吕大人连日辛劳,名次核定后,可否赏光小酌一杯,稍作歇息?”
吕维祺笑道:“尚书大人相邀,敢不从命?那便叨扰了。”
二月十五日清晨,六点刚过。
未等士子们涌向国学考场,西安城内各主要路口以及校场门口的告示栏前,衙役们已经开始张贴巨大的黄榜。
因张贴点众多,人群得以分流,并未出现极度拥挤的场面。
何贵随着人流在校场门口的榜前仔细寻找,从头至尾,未见何贵二字。
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散,但奇怪的是,并未感到太多失落,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转而寻找同舍友人的名字,发现刘景仁、张择端、王守拙、胡文敏四人皆榜上有名,且名次颇为靠前,唯有那位湖广士子赵文康遗憾落榜。
见到此,他真心为几位新朋友感到高兴,立刻返回住处报喜。
消息传来,刘景仁等人自然欣喜异常,房中一时充满欢快气氛。
但看到一旁微笑着向他们道贺的何贵,几人立刻冷静下来,想起何贵已然落榜,刘景仁连忙道:“何兄,对不住,我等一时忘形,实在唐突……”
何贵连忙摆手打断:“刘贤弟切勿如此!我早已想通,告诉诸位喜讯后,我与妻儿用完早饭便该动身离开了。
年关将近,还需尽快抵达南商县,向当地官府报到,筹备犬子入学及安家诸事,诸位贤弟的庆功宴,我是无福参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