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扬古接获使者飞鸽传书,第一时间召来堂叔商议。堂叔指尖叩着案几,目光锐利如刀:“东哥赴京见明慧郡主,三路使者分头走——建州路要‘实’,带良马千匹、盐铁百担,却在马群里混三成病马,盐铁中掺沙土;科尔沁路盯紧莽古斯,绝不能让哲哲嫁皇太极;边关与朝鲜路,务必稳住两翼。”他顿了顿,补充道,“真东西掺假,才像走投无路的样子,努尔哈赤才会信。”
寒风卷着雪粒,砸在叶赫使团车驾上噼啪作响。苏赫长老裹着貂裘,双手发抖——不是畏寒,是怕努尔哈赤识破计谋。“长老,建州大营到了。”副使低声道,“额亦都副将已联络好,只等我们‘露怯’。”苏赫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中燃起决绝:“记住,哪怕他摔了我们的礼单,也要忍。病马和假盐铁,就是我们的‘诚意’。”
当夜建州大营,苏赫跪在帐中,声音发颤:“大汗恕罪,叶赫愿献良马千匹、盐铁百担,只求息怒...”努尔哈赤把玩着匕首,扫过帐外的马群:“就这点东西?”苏赫连忙磕头:“叶赫已无余粮,这是仅剩的家底了!”努尔哈赤冷笑一声,挥手让侍卫清点,却没注意到苏赫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那些病马看着精神,实则肺腑已损,不出十日便会倒毙。
千里之外的科尔沁,叶赫使者对着明安宣旨:“大明许您盐铁半价,只要送奥巴与格格们入京。”明安抚掌大笑,立刻应下。使者赶去见莽古斯时,却见哲哲已备好行囊——莽古斯早闻建州势大,本想拖延,可大明的旨意压下来,只能让女儿启程。
建州大营的危机来得突然。“大汗!明军封了马市,库存盐只够一月!”盐商巴图鲁跌撞进来。努尔哈赤捏紧马鞭,指节泛白:“好一出五路围杀!”话音刚落,探子浑身是血地扑进来:“叶赫使团来请罪求和!”代善猛地站起:“阿玛,是缓兵之计!”
努尔哈赤却笑了,转头对额亦都说:“他若真降,只会空手来哭求;带了东西,便是有诈。”他指向地图上的辉发部,“辉发已归降,正好借这‘求和’,让万历以为我们缺盐缺铁。”说着提高声音:“陪他们演——三日后,本汗去叶赫河见布扬古!”
帐外突然喧哗,叶赫侍卫“不小心”撞倒火把,帐篷燃起大火。混乱中,侍卫冲到额亦都身边:“大明在山海关陈兵五万!”额亦都脸色骤变,却见努尔哈赤已站在身后。“说得好。”努尔哈赤鼓着掌,下一秒沉脸:“拖出去砍了!”血光飞溅时,他对苏赫说:“回去告诉布扬古,他的‘厚礼’本王收了。”
三日后,建州侍卫清点叶赫贡品,发现三成马匹咳血、盐铁掺沙,立刻报给努尔哈赤。“好个布扬古。”努尔哈赤捏碎手中茶盏,“敢在本汗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告诉额亦都,休整一日,打叶赫!”
消息传到京城,李化龙冲进乾清宫:“陛下,努尔哈赤中计了!”万历却皱着眉,手指摩挲御案:“他若真缺盐,怎会容叶赫耍诈?沈砚,再查建州动向。”
此时紫禁城被元宵灯火裹着。慈宁宫庭院里,盘龙灯烛火正旺,李太后坐在暖阁里,等着太子一家听戏。“徵妲那孩子,上次见还怕生。”她接过嬷嬷递来的杏仁酪,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脚步声。
朱常洛带着妻儿行礼,朱由校攥着小灯笼满眼好奇,朱徵妲被奶娘抱着,转眼就挣着去拉张清芷的衣角。张清芷穿着浅青侍女服,腰间别着短剑——她是寒山派弟子,师父李寒山曾遭矿监诬陷下狱,是锦衣卫千户郭振明暗中救出。后来郭振明求李寒山派弟子护东宫,张清芷才入宫,还帮朱徵妲建起了“雀儿”情报网——这网里有武林人士,也有民间义士,连宫中小宫女都是眼线。
“清芷姐姐,灯亮。”朱徵妲奶声奶气地说。张清芷蹲下身,借着整理她裙摆的动作,接过小宫女递来的纸条:“西市有建州探子,腰间画圈为号。”她刚把纸条塞进袖口,就见郭维城陪着沈砚进来,两人神色严肃。
朱常洛走到侧门,郭维城低声道:“西市抓了几个可疑人,审出是叶赫探子。”沈砚补充:“建州正月初二打辉发,现在屯兵瓦尔喀部边境。”朱常洛皱眉:“得禀父皇核查辽东卫兵员,去年就有虚报的风声...”话没说完,李太后就喊他:“常洛,过来听戏,事过元宵再说。”戏台上《长生殿》笛声婉转,烛火摇曳中,太平景象像一层薄纸。
乾清宫里一片沉寂。万历翻着蓟州卫奏报,上面写着建州兵在辉发一带活动频繁。“万岁爷,芝麻元宵好了。”李恩端着碗上前,被万历推开。他想起太子早上提的“核查辽东兵员”,指尖敲着御案——查兵员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