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迟来的护卫队(1 / 2)

孙峦却茫然地摇了摇头,小脸皱成一团,努力回忆的样子显得纯真又无助:

“不是的……梦里的神仙老爷爷跟他不一样……别的……香儿想不起来了……

就记得他站在好亮好亮的光里……让我来找你……还有……”

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恐惧,“他说……有些事……不能说……”

九岁孩童的记忆本就模糊如雾,又被那神异景象冲击,更是支离破碎。

线索,再次如断线的风筝,消失在浓雾里。

陆渊只觉得心绪如乱麻绞缠,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危机感如同巨石,轰然压顶,几乎让他窒息。

他的目光扫向一旁的小茹。

这个十四岁的少女在最初的崩溃后,此刻只剩下无声的、压抑的抽噎,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羞愧。

她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作为侍女,本该是小姐的盾、公子的手,结果却只会尖叫和哭泣,成了最大的累赘。

她默默地拿出备用的粗布褥子,在火堆旁最平整的地面上仔细铺好,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声音细若蚊吟,带着浓重的鼻音:“公子、孙小姐……歇……歇息一下吧。”

陆渊没有像往常那样温和回应。

他沉默地脱下那件沾满泥尘、浸染着暗红与褐色污渍(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的外袍,随手扔在角落的阴影里。

转向阿彪时,声音嘶哑而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阿彪,你守前半夜。”

目光再转向那两个满脸泪痕、疲惫不堪、浑身狼藉的女孩:“小茹,陪着香儿,靠近火堆,躺下歇息。”

他自己则径直走向驿亭最阴冷的角落,背靠着冰凉刺骨的粗糙石壁,重重地坐下,闭上了眼睛。

篝火跳跃的暖意,似乎无法穿透他体内渗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冷;

更无法洗刷那烙印在视网膜和掌心上的、浓稠粘腻的血腥触感。

后半夜轮换?他根本不敢睡。

这冰冷的石壁,这粗糙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提醒自己身在炼狱的锚点。

驿亭之外,山风呜咽,如怨如诉,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巨大的、冰冷的幕布,沉沉地包裹着这方寸之地。

或许是运气眷顾,或许是这废弃的驿亭确实足够偏僻,一夜并未再起波澜,连阴雨都未曾光顾。

然而,陆渊的神经,却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一整夜都未曾真正松弛。

天光未明,他便已起身。

清晨的寒意,像淬了毒的针尖,精准地刺入驿亭仿佛尚未散尽的血腥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死亡的余味。

陆渊的安排,透着劫后余生的、近乎残酷的谨慎:

阿彪牵着两匹代步驽马,孙峦和小茹蜷缩在马背上,像两片惊魂未定的叶子。

陆渊自己,则选了把昨日从某个倒霉劫匪手里夺来的铁刀——

刀身布满暗红的锈迹和狰狞的豁口,钝重得压手。

冰凉的刀柄紧贴掌心,那粗糙的触感,竟意外地带来一丝病态的掌控感。

他沉默地走在队伍最后,目光如同猎鹰,锐利地扫视着两侧幽深的山林。

每一道摇曳的阴影,每一声突兀的鸟鸣,都像即将爆发的致命弓弦,绷紧了他每一寸神经。

前方,东关隘口如同巨兽伏卧的咽喉,静默地等待着吞噬或放过这些渺小的行旅。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山林死寂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

大地突然震颤起来,先是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响动,渐渐化作连绵不断的鼓点。!

身后骤然炸响密集如暴雨的马蹄声!

陆渊心脏猛地缩紧,握刀的手瞬间汗湿!

“阿彪!护住小姐和小茹!”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嘶吼出声,身体已如绷紧的弓弦般旋身、横刀!

一个勉强成型的起手式,将队伍死死护在身后。

眼睛死死钉住烟尘腾起的方向,血液在耳中轰鸣。

是昨天那些亡命徒不死心?还是……更糟的追兵?

烟尘如龙卷近,十余骑风驰电掣!

为首一人身形剽悍如铁塔——

竟是昨日被他断然拒斥的孙家护卫统领,孙敬!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陆渊紧绷的神经“铮”地一声断裂,一股强烈的虚脱感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