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人在天涯(1 / 2)

黄昏将至,迁徙的人流终于在一片临近河滩的开阔地缓缓停下,准备在此度过又一个艰辛的夜晚。

陆渊选择在此扎营,是经过仔细权衡的:这里靠近曹军的一处哨卡,时有兵士巡弋,能提供基本的安全保障;

更重要的是,师父华佗见沿途流民贫病交加,毅然决定利用这段休整时间,为他们施诊送药。

营帐很快支立起来。

陆渊先将崔老夫人和病后虚弱的小崔钰安顿进帐内休息,让她们暂得一片遮风避寒之所。

随后,他找到了负责此地治安的一名曹军队率。

当陆渊表明自己正是在曹司空营中传授医术、并与夏侯渊将军相识的“陆小先生”时;

那队率脸上立刻浮现出敬重而热切的笑容,连声应道:

“陆先生与华神医仁心济世,这是天大的善举!

弟兄们定当全力维护,我这便派人传话四周,叫有疾痛的乡亲们都过来!”

消息如石入静水,迅速在沉默而疲惫的流民中荡开涟漪。

不久,三三两两的百姓相互搀扶着、或独自蹒跚而来,向这片突然亮起灯火与人声的营地聚拢。

华佗早有准备。陆渊为师父在一片平整地上铺开草席,权作诊台。

华佗安然坐下,神色慈和而专注,开始一一接诊。

夕阳余晖落在他清癯而布满风霜的脸上,映得那双洞察病苦的眼睛愈显睿智悲悯。

安顿好华佗,陆渊正欲帮忙张罗晚饭,却见崔林对着一堆刚拾来的干柴手足无措,几次生火未成,反被烟气呛得连连咳嗽。

他的妻子谢氏在一旁看得心焦,终于挽袖上前接手。

只见她动作熟练,不消片刻便引燃火种,橘红色的火焰稳稳跃动起来。

崔林见陆渊走近,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窘迫:“让恩公见笑……这生火炊爨之事,林实在……”

陆渊朗声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德儒兄何必自谦?人各有所长,君子远庖厨不过是世人偏见。

我向来觉得这灶头之间自有天地,乐在其中。

往后直接唤我陆渊便是,你我不必拘礼,反倒生分了——只要德儒兄不嫌我言行粗疏就好。”

此时谢氏已将火生得旺了。

她起身向陆渊恭敬一礼,语气仍带着感激与谨慎:“恩……陆先生,今晚的饭食该如何安排?”

陆渊温声回应:“嫂夫人,车上有粟米和肉干。

今晚就劳您熬一锅肉干粥吧,暖身又顶饿。

我和德儒兄去附近看看能否挖些野菜,粥快好时撒入,既添滋味也补元气。”

他特地叮嘱,“煎钰儿药的陶罐在车侧布袋中,是单独洗净的,万勿与炊具混了,孩子的药须准时煎上。”

崔林听着陆渊条理分明的安排,看他与妻子交谈时自然恳切的神态;

心中那根因家道中落、颠沛流离而始终紧绷的弦,不禁稍稍一松。

这位年轻的恩公既有仁心侠肠,又具超乎年龄的练达与体贴,令他暗生感慨,恍如在漫漫长夜中瞥见一缕微光。

陆渊又笑着指了指车厢,语气如常道:“对了,车内还有几匹布。

老夫人和嫂夫人若得空,不妨为自己和孩子裁身新衣。

当中有两匹,就算是我送与你们的。”

崔林闻言急忙开口,神色间尽是惶恐与坚决:“陆兄弟!你肯收留我们一家,予我们温饱,已是恩同再造!

这布帛之赠,实在于心难安,万万不可再受!”

谢氏脸颊因激动窘迫泛起红晕,眼眶湿润微颤接话:“恩公……夫君说得是。这布匹……我们实在受不起。

您对我们已是恩重如山……”

她方才在车内已瞥见,那几匹锦缎质地光润、色泽鲜亮,绝非寻常粗布,而是价值不菲的贵物。

陆渊的这份“礼”,重得让她心慌,无所适从。

崔林立于一旁,心中更是念头飞转。

若非眼前这位恩公年纪尚轻、神情坦荡,他几乎要疑心对方是否另有所图。

这般不合常理的慷慨,在这冷漠乱世中,实在罕见得令人不安。

陆渊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是那抹令人心安的笑意,语气温和却不容推拒:

“德儒兄,嫂夫人,且听我一言。

不如这样——这些布匹,权当是我预支给二位的酬劳。

你们就莫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