炆眼底的光 —— 那是他往日见惯的、定下主意就不回头的亮 —— 终究把话咽了回去。他攥着衣角,指节泛白,想起殿下为天工苑争来的银钱、送来的图纸,咬了咬牙:“属下这就去准备!”
没人知道,朱允炆转身时,指尖悄悄松了松 —— 前世史书里热气球的原理在脑子里转了圈,更重要的是,天工苑需要颗 “定心丸”:连皇太孙都敢坐的东西,他们才能更有底气往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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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丑时,钟山北坡的山谷里静得能听见虫鸣。月光洒在地上,铺了层薄薄的银霜,山谷中央的空场上,“天眼一号” 的气囊已被鼓风机吹得鼓起来,像盏巨大的灰色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晃。
加热炉早点燃了,橘红色的火焰从炉口探出来,舔着上方的铜管,把周围的空气烘得暖融融的,连草叶上的霜都化了些。
朱允炆换了身玄色劲装,袖口、裤脚都扎得紧紧的,腰间系着宽腰带,别着把鲨鱼皮短刀。他走到吊篮边时,墨衡正带着两个观测员检查绳索 —— 那两人是从皇太孙卫队里挑的,一个叫陈武,一个叫李青,都是胆大心细的主。陈武手里捧着块特制纸板,上面画着简易地图,边角钉着小罗盘;李青攥着长筒观测镜,镜筒上刻着细细的十字线。
“殿下,都检查好了。” 陈武躬身禀报,声音有点紧,却没半点退缩的意思。
朱允炆点点头,抬脚踏进吊篮。吊篮不算大,四个人站着刚好,脚下的藤条踩着软乎乎的,却稳得很。他扶着边缘看向谷口 —— 那里藏着十几个观测员,手里都举着火把,没人说话,只有火光在黑暗里跳,像星星落了地。
“控制火力,慢些升温。” 他下令。
墨衡立刻应了,伸手转动炉底的风门。火焰渐渐小了,变成温和的橘色,铜管上传来 “滋滋” 的轻响,气囊里的空气慢慢变热,原本有些软的轮廓,渐渐鼓得饱满起来。
吊篮开始轻微晃动,像坐在摇船上。陈武和李青紧紧抓着纸板,眼睛盯着地面;周围的观测员都屏住了呼吸,火把光里,能看见他们攥紧的拳头。
突然,吊篮轻轻一震 —— 然后,缓缓地、稳稳地脱离了地面!
“起来了!” 谷口有人低呼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一寸寸抬升,像夜雾里浮起的巨盏:先漫过膝头高的草,再掠过树梢的影,最后离了地面一丈远,稳稳悬在银霜满地的夜空里。风裹着山林的冷意扑过来,朱允炆的劲装下摆被吹得猎猎响,像一面小小的黑旗。
“殿下,高度快到五十丈了!” 陈武盯着手里的测高绳,声音里裹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稳住火力,保持悬浮。” 朱允炆道。
吊篮渐渐停在半空中,像被定在夜色里。他扶着边缘极目远眺 —— 东方天际已泛出鱼肚白,金陵城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皇城的琉璃瓦反射着微光,像撒了满地碎星;北方是广袤的原野,蜿蜒的河道像条银色带子,路边的村庄还没亮灯,只有几缕炊烟在晨风中飘着,软得像棉絮。
“记录。” 朱允炆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透,“东南方向约十里,有车队移动,看扬起的尘土,规模该有百人,车轮印深,像是载了重物,标记下来,后续查探是商旅还是军卒。”
陈武立刻拿起炭笔,在纸板 “东南” 方位画了个小圈,旁边注上 “百人车队,重物”;李青举起观测镜,眯着眼仔细看:“殿下,好像有旗帜,颜色太暗看不清,但队形齐整,不像是散走的商旅。”
“记下来。” 朱允炆又指了指北方,“正北三十里外,滁河那条支流,有淤塞的痕迹,水面泛绿,像是积了沼泽,后续要派人疏通,不然雨季该淹了周边的田。”
李青赶紧调转观测镜,笔尖在纸板上划得沙沙响。朱允炆再看向西面 —— 山林里飘着缕淡烟,颜色偏黑,不像寻常柴火烟。“西面山林,不明烟雾,坐标记清楚,明日让人去看看,是猎户烧荒,还是别的什么。”
两个观测员忙得不可开交,早忘了害怕,眼里全是兴奋 —— 从五十丈高空往下看,地面的一切都变清晰了:藏在树林里的小路、躲在河岸边的渔船、田埂上走动的农人,连农人身后的牛犊都看得明明白白。
这就是 “天眼” 的力量 —— 站在九天之上,把整个世界都收进眼底。
朱允炆扶着吊篮,心里翻涌着波澜。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侦察” 不再是探子偷偷摸摸打听,不再是驿站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