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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没理他,小心翼翼地把书抽出来,沉甸甸的手感让他心里踏实。他走到阅览的长案前坐下,指尖轻轻翻开第一页 —— 泛黄的纸页上,画着精细的斗拱图,线条比他画的 CAD 草图还规整,旁边的小字密密麻麻,写着 “材份制”“功限”“料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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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它了。” 他心里默念,眼睛像粘在了纸上。
一开始,朱祁镇是用 “工程师视角” 挑错的。
他指着 “斗拱形制” 的图,心里嘀咕:“只画了样子,没标受力点,全靠匠人凭经验来,这要是造个大点的宫殿,不得塌?”
看到 “木结构连接” 的记载,他又摇头:“榫卯是巧,可横向抗风不行啊,遇到台风,梁架不得歪?”
连 “地基处理” 那章,他都觉得 “粗糙”:“只说‘夯土三层’,没说每层夯多实,承载力够不够,这跟没给施工标准一样。”
典籍官站在旁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小皇帝哪是看书?分明是在 “审图”!手指在图上划来划去,嘴里还念念有词,那专注的样子,比工部的老匠人还投入,连阳光照在脸上都没察觉。
可看着看着,朱祁镇的 “挑剔” 慢慢变成了惊叹。
当他翻到 “材份制” 那节,指尖划过 “以材为祖,万物依度” 八个字时,眼睛猛地亮了 ——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 “模数化设计” 吗?把建筑构件的尺寸按 “材” 来定,就像现代按 “毫米” 统一标准,虽然没那么精确,可在没有计算器的年代,这思路简直绝了!
再看 “榫卯结构图”,他忍不住在心里拍案:“燕尾榫防拉,勾挂榫防脱,还有这‘龙凤榫’,居然能让木头伸缩不裂 —— 古人没钢筋,却把木头玩出了花!”
最让他惊艳的是 “堤坝构筑” 的记载:“分层夯土,每层铺碎石,外抹糯米灰浆”—— 这不就是早期的 “复合地基” 吗?用糯米灰浆当 “粘结剂”,比单纯的夯土结实十倍,在没有水泥的年代,这是最聪明的法子!
“原来我小瞧古人了。” 他合上书,指尖还留着纸页的温度。这些工匠没有力学公式,却用千年经验,把有限的材料用到了极致。可敬佩归敬佩,他也清楚看到了 “破绽”:
材料瓶颈:木头怕火怕虫,石头抗拉差,糯米灰浆遇水会软 —— 遇到大洪水,堤坝说塌就塌。
理论空白:没有受力计算,全靠 “老经验”,造个小房子还行,造大桥、修长城,风险太大。
效率太低:砌一面墙要等糯米灰浆阴干三天,要是用水泥,一天就能砌完,成本还低一半!
“要是把水泥、钢筋弄出来……” 一个念头像闪电似的劈进脑子里。他仿佛看到大明的城墙用钢筋混凝土浇筑,桥梁用预制构件拼装,连皇宫的柱子都换成钢骨 —— 那画面,让他呼吸都快了。
他赶紧又抽了本《天工开物》,翻到 “冶金” 那章。里面写着 “凡铁炼至白亮,方为精铁”,可没说怎么控制温度,怎么除杂质 —— 这就是大明的工业水平:有手艺,没科学。
“得改,一步步来。” 他把书摞好,心里的蓝图又清晰了几分。
直到王勤轻声提醒 “该用午膳了”,朱祁镇才从书堆里抬起头。他借了《营造法式》和《天工开物》的几卷,让小太监抱着,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 这趟书库没白来,他不仅找到了 “技术手册”,还摸清了改良的方向。
可刚出文渊阁的门,一个黏糊糊的声音就缠了上来:“奴婢王振,叩见皇上。”
朱祁镇的脚步顿住,像踩在了冰上。他回头,见王振跪在道旁,头垂得低低的,可眼角的余光却像根针,飞快地扫过他怀里的书,又扫过他的脸。
“王先生起来吧。” 朱祁镇压下心里的厌恶,声音放得平淡 —— 他知道王振现在是司礼监的红人,宫里的太监都叫他 “先生”,不能硬怼。
王振谢恩起身,脸上堆着笑,褶子都挤到了一起:“皇上真是勤勉,这时候还在书库用功,是大明的福气。不知皇上看的什么书?若是经史,奴婢还能陪皇上聊聊。”
“就是些图画,看着好玩。” 朱祁镇赶紧举起手里的纸 —— 那是他刚才随手画的杠杆草图,故意画得歪歪扭扭,像孩童的涂鸦,“借回去瞧瞧,没什么要紧的。”
王振的目光在草图上停了一瞬,嘴角的笑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