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皇庄沃土下的新芽(3 / 4)

中年妇人(原是庄户家的,跟着男人来的),眼里一下子湿了,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袖子。

老徐头没说话,只是往前挪了一步,站到了赵铁柱身边 —— 这个动作,就是最好的回答。他种了一辈子地,看着庄里的地一年比一年瘦,看着堆肥场的肥一年比一年没用,心里早憋着股劲,只是没处使。如今有人要搞新法子,还肯给饱饭,他怎么会走?

很快,一支奇怪的 “农业试验队” 就成了形:“队长” 是前铁匠赵铁柱,“技术顾问” 是老把式老徐头,队员是七八个盼着饱饭、半信半疑的庄户。

朱祁镇亲自带着他们做第一步:堆肥革命。

他在地上画了堆肥池的尺寸,用树枝比着:“人粪尿三成,牛马粪四成,碎秸秆两成,草木灰一成 —— 比例不能错。铺的时候要分层,一层料一层土,像盖房子砌砖一样。湿度要刚好,抓一把能攥成团,松开能散 —— 太湿了烂,太干了沤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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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拿出个简陋的竹筒温度计 —— 是让工坊做的,竹筒里装了带颜色的水,标着刻度:“发酵的温度要像铁匠看炉火一样准!不到五十度,肥力激不出来;超过七十度,养分就烧没了。每天翻一次堆,每次翻都要测温度,记下来。”

赵铁柱听得极其认真,手里拿着朱祁镇特意给他的小本子,用炭笔歪歪扭扭地画符号 —— 他不认字,就画圈记温度,画横线记翻堆次数。等朱祁镇说完,他直接跳进半人深的肥坑里,用手抓了把粪料,凑到鼻尖闻了闻,又摸了摸竹筒温度计:“东家,这温度还差些,得再加点碎秸秆?”

朱祁镇点头笑了:“对,加两成秸秆,调调碳氮比。”

老徐头在旁边看着,浑浊的眼里亮光越来越盛。他种了一辈子地,攒粪肥都是凭感觉,从没见过有人把 “攒粪” 这件事做得这么讲究 —— 连比例、温度都算得明明白白。他忍不住蹲下身,学着赵铁柱的样子摸了摸粪料,又看了看竹筒温度计,嘴里喃喃:“这么细…… 怕是真能成……”

与此同时,朱祁镇开始给试验田分区。他根据土壤的颜色、松软度,把百亩地分成了小块:这边冬播芜菁和小麦,那边开春种大豆,还有一小块,他藏了袋种子 —— 是从南方秘密运来的占城稻。“麦 - 豆 - 苜蓿” 的轮作雏形,在他脑子里渐渐清晰。

初冬的风掠过田野,卷起几片枯叶,落在堆肥池上。池里蒸腾着淡淡的白气,那是微生物在 “努力工作” 的迹象 —— 赵铁柱正领着庄户们翻堆,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一个人喊累;老徐头在旁边指导庄户认土壤,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根须的样子,讲解怎么保墒;连最开始犹豫的年轻汉子,都干劲十足地挑着水,往堆肥池里补湿度。

这片田埂上的热闹,却没逃过暗处的眼睛。

田埂边的枯柳林里,李福安缩在树后,手里攥着根枯枝,指节都泛了白。他是奉王振的命来盯着朱祁镇的 —— 蜂窝煤的事让王振损失惨重,心里早憋着气,就盼着抓小皇帝的把柄。

从京城跟到永丰庄,李福安一开始还纳闷:小皇帝放着朝堂上的炭商告状不管,跑来这乡下干什么?可看到朱祁镇蹲在粪堆前、跳进肥坑里,看到他跟庄户们一起琢磨种地,李福安先是愕然,随即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

“玩泥巴?搞粪堆?”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王公公正愁没把柄呢!堂堂天子,不务正业,跟贱民混在一起弄这些污秽东西,简直是自甘堕落!有失体统!”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王振面前添油加醋的样子 —— 看到王振那阴鸷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看到朝堂上的清流们对着小皇帝口诛笔伐。李福安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像条毒蛇一样隐进树林深处,脚步飞快地往京城赶 —— 他要把这个 “好消息” 尽快禀报给王振。

风更冷了,吹得枯柳枝呜呜响。试验田里,赵铁柱刚测完堆肥温度,朝朱祁镇喊:“东家!五十度了!刚好!”

朱祁镇抬起头,朝着赵铁柱笑了笑。他没看到柳林里的动静,却能感觉到暗处的暗流 —— 蜂窝煤点燃的火,已经引来了豺狼;如今这田埂上的 “新芽”,自然也会成为对手的 “罪证”。

可他不怕。

他走到田埂边,抓起一把土,泥土在指尖散开,带着湿润的气息。这土里,埋着的不只是种子,还有天下百姓的温饱,还有大明朝的未来。蜂窝煤暖身,粮食安魂